等李斯文直起身来,抬眼望去。
只见侯杰坦然受之,薛礼满脸惶恐,裴行俭眼神震动,心中已然明了各人心思。
先是拍了拍薛礼手背,温声而道:
“薛礼,你我虽有主仆之名,却早已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昭武副尉虽是提前封赐,但你于凉州身先士卒,披肝沥胆,已然填补上了缺失功绩。
更别说几次护得某周全,于天马山一箭救得某与侯二性命...
此番情谊,更重于血脉姻亲,你又如何受不起某这一拜?”
薛礼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斯文以眼色堵住。
只得是红着眼圈重重点头,忠义更添几分。
宽慰好薛礼,随即转头看向裴行俭。
李斯文勾了勾嘴角,扬起笑意温和,上前几步,抬手理了理对方略显凌乱的衣襟:
“裴兄,这段时日某也有所耳闻,幸有你代之奔波。
不论民政、刑狱,经你之手,皆是打理得井井有条。
此行若非有你倾力相助,某断无后顾南下嶲州之忧。”
“公爷折煞属下!”
裴行俭猛地回神,张了张嘴,几次斟酌语句,这才颤抖应道。
旋即深吸口气,压下酸涩鼻尖,平复心中翻涌不断的情绪。
突然上前一步,“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双手抱拳过头顶,拱手之后,额头深深俯至手背之上。
这是周礼九拜中稽首之礼,最为庄重,唯有臣子拜见君主才可行此大礼。
“下官裴行俭,拜见蓝田县公!”
手心触及冰凉青石板,裴行俭心中再无一丝犹豫。
河东裴氏虽强,却派系林立,自己身为旁支始终难有出头之日。
如今能得公爷这般礼遇,纵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昔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今蓝田公纳身一拜,裴行俭效死又有何惧?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李斯文心中大喜,连忙俯身扶起。
当指尖触到裴行俭臂膀,那份因哭腔而引发的浑身轻颤,无比清晰。
“裴兄快快请起!
能得裴兄相助,实乃斯文之幸,更乃大唐之幸!”
裴行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公爷谬赞。
素问蓝田公雄才大略,体恤下属,心怀百姓,行俭能追随左右,才是三生有幸!
从今往后,公爷指哪,行俭便打哪,万死不辞!”
“好!这话听得痛快!”
侯杰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裴行俭肩膀。
力道之大,让裴行俭不由向前踉跄几步。
“今后咱们兄弟四人联手,别说一个陆家。
就算四大世家齐上阵,也得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薛礼亦露出笑容,对着裴行俭郑重抱拳:
“欢迎裴兄加入,今后军中诸事,还要多劳烦你出谋划策。”
“薛兄弟客气了。”
裴行俭拱手回礼,眼神已然亲近了许多:
“行俭不通军务,日后还请薛兄多多指教。”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三人,李斯文胸中豪情顿生。
他抬手一挥,指向衙内议事厅的方向,语气坚定:
“走!先进屋再详谈!
算算时间,席君买一行想必也快回来了,江南世家欠咱们的账,早晚一笔一笔的清算!”
四人并肩迈入议事厅,暖意瞬间包裹全身。
厅中央摆着半人高的铜炉,上好银骨炭劈啪作响,将寒气驱散得无影无踪。
墙壁上舆图高悬,带有淡淡墨香,其上各色线条清晰,应该是不久前还被小心勾勒。
侍女端来新沏好的热茶,青瓷茶盏里腾起袅袅热气,茶香混着炭香弥漫开来
李斯文于主位坐下,轻抿一口热茶。
当茶香暖意顺着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日疲惫消散大半。
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让众人为之一肃。
“侯二,你先说,联合巴人,埋伏联军的详细经过。
还有一股脑的扣某脑门子上的流言蜚语,到底怎么回事?”
侯杰清了清嗓子,大马金刀盘坐胡凳之上。
大手一拍全当惊堂木,而后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
“话说那巴人祭祀巴拉朵,身条纤细,嗓音轻柔,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当初得了二郎你的吩咐,某带了三车精盐、千斤好肉前去慰问。
不过刚说明来意,巴拉朵便豁然起身,薄柳之资任凭侯二爷差遣!
某让她联系族中亲信,领五百勇士守在黑松林入口山顶,又安排薛、裴两位兄弟混入其中。
待世家联军冲入天马山,抬眼望去,便自知闯进了埋伏圈。
却不想,还不等那巴拉查将某交代的话语一一道来,世家联军里便有人纳头就拜。
那巴拉查也是个有急智的好汉子,见世家如此作态,便将计就计,领着他们绕路进入采石场...
...那世家子弟养尊处优,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打了没半个时辰就,对面就溃不成军!”
说到兴处,侯杰猛地一拍桌子,吓众人一跳,而后挺直腰杆,颇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率先转投巴人的是顾姓子弟,第一个投降的还特么是他!
这某能忍?
见他服软,某哪里肯认,只一刀就砍了他脑袋!
当初他们设计埋伏二郎,可没想着留下活口!”
作为亲历两场的薛礼、裴行俭两人,自然听得出侯杰言语中的夸赞与邀功。
仗都打完了你才来,砍个鬼的头,还有那姓顾的叫什么?
心中腹诽间,裴、薛两人相视一笑,懒得戳破他的小伎俩。
公爷能少得别人功绩,还能少得了他们的?
李斯文静静听着,时不时点头示意当个捧哏,好让侯杰说的起兴。
侯二狡年少成名,狡诈如狼,又怎么会是个莽撞人。
只是在长安时,不管大小事都有自己出谋划策,才显得他像个跟屁虫。。
不然就凭侯杰代为出面,联络各武勋、世家贵子,顺利扳倒周至韦家一事。
侯二爷的大名就已经广传天下。
倒是这份‘选定采石场地形,顺利全歼世家联军’的战场直觉,着实难得。
不管侯君集人品如何。
其发迹于微末,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以一介白身荣登国公大位的事迹,却丝毫做不得假。
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侯杰又怎会是个无能纨绔。
只是侯君集只顾着攀附权势,又被‘长安四害’的名声先入为主,这才觉得侯杰不堪造就。
实在是明珠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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