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温暖的灯光下。
男人毫无心理障碍坐于可爱小圆凳上，他弯腰执起一足。将玲珑玉足放到温水中，他笨拙仔细清洗。
她方才哭了。
在厨房被吓着的时候，她没有哭。亲眼面对他发病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他以为，她真的不在乎自己了。
但是，她刚刚冲出房间却抱着他哭了。
沈星瑶坐着，她看着他。
有些陌生，却又是她熟悉的男人。
“给我洗脚，你不觉得不该是大男人做的事吗？”
“不会。”
“是吗？那看来我以前真的不了解你。”
他的动作停顿，然后抬头，“瑶瑶。不是你不了解我，而是我在改变。因为你希望我改变。”
“我希望你改变？”
他再次低头垂眸给她清洗脚，“放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为一个女子洗脚。但现在我在做，却不觉不该。”
“哦，然后呢？”
“然后，你所了解的我，的确从未考虑过。所以，我在改变。”
“宫秦之啊。”她语音带着几分属于晚上的软糯，“你真的变了啊。”
“因为有需要，因为不想失去。”他细心将毛巾置于腿上，然后将她的脚从水中捞起放置到腿上擦干。
他好奇，“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顽固？”
她盯着自己的脚丫子。
不啊，只是以为他不会为自己改变。
他虽然动作笨拙，可他聪明，很快温柔擦拭干双足。他起身，想将她抱回卧房。
她抬手阻止，“先不睡觉，我们聊聊。”
他求之不得。
他将水盆拎回浴室去。
沈星瑶缩在沙发里。
她会突然跑出来，是因为被噩梦惊醒。这一回梦，在醒来之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很怕。
原来知道自己是故事中的人物，她以为是上天对她的关照。而最近又触发了其他相关“故事情节”，她陷入在“真假”的纠结中。却忽略了一个情况，为什么又会触发情节呢？
到方才，她感觉自己明明梦到了非常关键的内容，可是醒来之后，却全然不记得。
就好似……被压制住了。
对。
她的反抗被压制了。就是这种感觉！
她惊醒跑出来，唤了一个她已经不该依赖的人。
只要他不在，只要没有得到回应。那……
“瑶瑶，怎么了？”回来的宫秦之坐到她身边。
她刚刚的模样，像是一个完全隔绝于尘世的人，他着急想将她抓住，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沈星瑶回神，她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
她是魔怔了吗？
不是的。
一开始的离婚，她不觉得自己选择错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想到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只想脱离而已。
但现在，情况已然不同。
她有了孩子，他也知道孩子的存在。同时，他跟姚慧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那她，又何必将宫秦之这样一个大杀器，白白送给姚慧？
她只想挣脱剧情。
“秦之。”
“……我在。”
“你要跟我抢孩子吗？”
他抿唇。
问题本身，让他不喜。
但是，他无法回答不会抢夺这种话。他要孩子，更要她！
“很难回答吗？”
“不难。但是，我想怎么表达。我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让你有误会。”
她抽出手。他看着，手下意识追了一下，然后克制忍住。然而下一刻，她反手覆上。
“宫秦之，你抬头看我。”
“……”他依言抬眸。
“我跟你说，你是……”她的喉咙被掐住一样无法发声。
她换一个说法，“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因为我知道，你以后……”
又是这样。
没有异常，但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轻笑，“果然如此啊。”
宫秦之蹙眉，“瑶瑶？”
“没事。”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虽然说不出关于剧情的内容，但半句话，应该足够让宫秦之怀疑。
她观察。
不过，失望了。
他只是好奇她想说的内容。“剧情”不允许她让别人怀疑。
她道：“我说，你之前不是主张对你不公平？我现在想想，对我也不公平。”
他疑惑。
她道：“我朋友之前问过我一句话，他说：你是不是知道，我怀孕后这么辛苦。”
其实她并不觉得辛苦，但这句话，可以延伸别的思考。
“你猜我是怎么回答？”
“……你会说，不需要我知道。”
“猜对了。”
“瑶瑶。”
“嘘。”她手指轻点他的唇，“宫秦之，我可以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我不拒绝你的接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答案，我配合你，让你慢慢摸索。”
为什么离婚？她想要他的爱，是不是过分？以及，他对她的占有掌控欲，在碰到真爱后会不会消失。
他拧眉。
“怎么？不要？”
“要。”他点头，“但，你的意思是？”
她灿烂微笑，“对，宫秦之。我来教你怎么追女生啊。”
说完，她摇头，“不对。应该说，我来让你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好不好？”
他现在莫名缠着她。是因为她企图脱离剧情，又有怀上孩子这么一个大意外。让他们的关系进展跟原本剧情完全背离！
也许，他终归还是会走上剧情线，但在这之前，她可以为自己争取时间。
虽然她感觉剧情在压制自己，但是，她也不算不幸。她觉醒了啊！
既然已经为她开了生路，那她就牢牢抓住。
宫秦之垂眸。
他怎么会听不懂。
她并不是妥协打算回到自己身边。而是像安抚自己一样，给了他一个新选择。
可是啊。
他聪明的姑娘，为他们两人之间安排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他沙哑道：“好。”
离婚以来狂躁烦闷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安定下来。
连带着，他心里有预感，自己莫名头痛的“毛病”，也被她“治愈”了。
不能说出他所得到的奇怪记忆。但无妨，有她，已经足够。
离婚夫妻，却在这晚，达成了不以婚约缔结为牵制，属于另一种的关系。
完成一件大事。
沈星瑶摸着肚子说：“我饿了。”
他马上问：“想吃什么？”
“恩？”她想，“我想吃福聚德的烤鸭，品宅坊的灌汤包，还有……”
她一口气报了十来个菜名。
他一一记下，“这个点外卖不方便，我出去买。”
他说着要走，但是被她抓住。
她感受他的手臂温度，“宫秦之，你是不是在发烧？”
他：……
“别跟我撒谎。孕妇不能随便吃药，如果你真的发烧，我必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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