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放声长啸，啸声混入风声与天鹅的清鸣，在广阔的河面上恣意飞扬。
他兴奋地低头，清澈如琉璃的河水中，清晰地倒映着此刻的景象——优雅巨大的白天鹅舒展着完美的流线型身躯，破浪前行，而自己正张开双臂，稳稳地骑乘在它宽阔的背脊上，衣袂翻飞，意气风发！
得意之下，沈渊指着水中那英姿飒爽的倒影，对着前方天鹅修长优美的脖颈大声笑道：“月郎快看！水中这乘风破浪、气宇轩昂的，是我！那神骏非凡、举世无双的，是我媳妇！”
话音刚落，封月猛地一个侧身急转！动作流畅却带着明显的促狭意图！
“哇啊啊——！”
只听“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如同碎玉乱琼般高高溅起！
得意忘形的沈渊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天旋地转，被巨大的离心力直接从温暖的鹅背上甩进了下方清凉的河水里，砸出老大一个水花，彻底成了只落汤鸡！
“咳咳…噗！月郎！你谋杀亲夫啊！”沈渊狼狈地从水里冒出头，甩掉头发上的水珠，抹了一把脸，对着在头顶低空优雅盘旋、还故意用翅膀尖撩拨水面的天鹅大声控诉。
封月低飞掠过，长长的脖颈弯出一个极其优美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再明显不过的、人性化的促狭笑意。
他甚至故意放慢了速度，在沈渊头顶盘旋，发出几声短促而清亮的鸣叫，仿佛在说：“嘴欠？这就是下场！”
那姿态，活脱脱一只成功捉弄了伴侣的、得意洋洋的天鹅。
沈渊又气又笑，扑腾着水去抓那雪白的尾羽，自然抓了个空。
一人一鹅在开阔的河面上追逐嬉闹，清脆的笑骂声和天鹅的鸣叫交织，惊飞了岸边几只觅食的白鹭，成了这幅山水画中最灵动的一笔。
悠哉游哉地回到南河县沈府，府中上下早已得了信，沈老爷更是亲自在正厅门口等候。
一见到并肩而入的沈渊和封月，沈老爷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尤其是目光落在封月身上时，那份恭敬简直要溢出眼眶。
他对着封月便是深深一揖：“封公子一路辛苦！犬子此番赴考，全赖公子悉心照拂指点，沈某感激不尽！”那姿态，比对着县太爷还郑重几分，仿佛封月不是儿子的“知己”，而是请回来的活神仙。
封月神色淡然，微微颔首：“沈老爷客气，子深天资聪颖，本就有望。”
沈老爷连声道：“公子过谦，过谦！”他一边引着二人入内，一边眼神忍不住往封月身上瞟，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鹅大仙法力无边，连渊儿的痴症都能治好，还助他连夺案首……这送子延嗣的神通，想必也是有的吧？
想到此处，看向封月的眼神更加热切，仿佛在看一座会移动的送子观音。
沈渊在旁边看得分明，眼珠一转，坏水就冒上来了。
他故意凑到封月身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沈老爷和旁边侍立的丫鬟小厮听清的音量，亲昵地唤道：“媳妇，走累了吧？快坐下歇歇，我让人给你沏杯新到的雨前龙井！”
“咳咳！”封月还没反应，沈老爷先被自己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老脸憋得通红。
他一边咳一边拼命给沈渊使眼色，意思是：小祖宗！注意点影响！鹅大仙面前岂可如此轻浮！
封月脚步一顿，侧过头，凤眸微眯，冷冷地扫了沈渊一眼。
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再叫一声试试？
沈渊立刻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我错了下次还敢”的讨好笑容，嘴上却飞快转移话题：“爹，您看什么呢？月兄一路劳顿，快让人上茶点啊！”
沈老爷如蒙大赦，赶紧挥手：“对对对！快！上茶！上最好的点心！”
他一边指挥，一边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眼神飘忽，心里还在琢磨：这声“媳妇”……莫非是某种……仙家结契的仪式？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向封月的目光敬畏中又多了几分期盼。
府中下人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少爷敢叫那位神仙似的封公子“媳妇”？
老爷居然没打断少爷的腿？
还假装没听见？
看来这位封公子在沈家的地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
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南河县便迎来了一场盛事——院试发榜！
这日清晨，县衙外的照壁前人山人海，比府试时更加拥挤。
锣鼓声、鞭炮声、报录人的唱名声、人群的欢呼或叹息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沈府大门紧闭，沈老爷在厅中来回踱步，手里捻着的串珠都快被盘出火星子了。
封月倒是气定神闲地坐在窗边看书，只是偶尔抬眸望向大门的方向。
沈渊虽然表面镇定，但微微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突然！一阵急促如雨点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穿透力极强的铜锣开道声！
“让开！快让开！学政衙门报喜！”
“南河县沈渊沈老爷高中院试案首！恭喜沈老爷！贺喜沈老爷！”
“头名案首！连中小三元！文曲星下凡啊！”
报录人那激动得变了调的嗓音如同炸雷般在沈府门外响起，紧接着便是震天响的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
沈府大门“哗啦”一声被管家激动地拉开。
只见几个穿着簇新红褂、帽插金花的学政衙门差役，骑着高头大马停在门前，为首一人高举着洒金大红喜报，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地再次宣告：
“捷报！贵府沈老爷讳渊，高中院试头名案首！学政大人亲点，连夺县、府、院三案首，荣膺‘小三元’！恭喜沈老爷！贺喜沈老爷！”
“轰——！”
整个沈府瞬间沸腾了！
仆役们欢呼雀跃，管家激动得老泪纵横。
沈老爷更是“嗷”一嗓子，几步冲到门口，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喜报，看着上面沈渊的名字和“案首”两个朱红大字，还有那标志着“小三元”的额外批注，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我沈家……我沈家终于出了个真文曲星啊！”
他猛地转身，对着厅内端坐的封月就要行大礼：“封公子！大恩大德！沈家没齿难忘啊！”
封月早已放下书卷，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虚扶了一下：“沈老爷言重了，此乃子深自身才学所致，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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