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陆珩渊的生活，必须从改善他的伙食开始。
封月趴在床上，看着那本账本，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他可不想自家老攻天天啃着能把牙硌掉的干面饼，喝着凉水，累死累活一天才赚几十块钱。
【八月，给我一块最好的生鲜牛肉，要带着雪花纹理的那种。】
封月在脑子里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好的主人，已为您在床边生成A5级和牛西冷一块。】
一块包装精美、肉质纹理堪称艺术品的牛肉凭空出现，散发着新鲜的肉香。
封月跳下床，用鼻子嗅了嗅。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就这样拿给陆珩渊，他肯定不会相信这是自己一只“猫”能弄来的。
必须做旧。
他叼起牛肉的一角，费力地将其拖到门口。
然后，他用爪子在地板上那些积了灰的角落里刨了刨，再把牛肉在灰尘里滚了几圈，又故意用爪子在上面踩了几个脏兮兮的梅花印。
好了，现在这块肉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倒霉的住户家门口叼来的，或者是在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战利品”。
他把这块“脏兮兮”的牛肉放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自己则退到床底下，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等着陆珩渊回来。
等着被夸奖，等着晚上能吃上香喷喷的炖牛肉。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当门外传来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时，封月的心情都雀跃起来。
门被推开，陆珩渊拖着一身的疲惫和灰尘走了进来。
他习惯性地想关门，却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了地上那块沾满灰尘、还带着骨头的肉。
封月的预想中，陆珩渊会惊喜地捡起肉，然后把他抱起来狠狠地夸一顿。
然而，男人的身体在原地僵住了。
他没有弯腰，而是站得笔直，脸上的疲惫被一种严肃的表情取代。
他盯着那块肉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缓缓蹲下身，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它。
“这是哪儿来的？”
陆珩渊的嗓音很沉，听不出喜怒。
封月从床底钻出来，邀功似的跑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还发出一声讨好的“喵呜”。
快夸我！我厉害吧！
陆珩渊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颈皮，将他提溜了起来，让他与自己平视。
“我问你，这肉是哪儿来的？”男人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你去偷人家东西了？”
封月傻了。
偷？他怎么会觉得是偷的？
“嗷呜？”他委屈地叫了一声，试图辩解。
“别跟我装傻。”陆珩渊把他放回地上，指着那块肉，开始了说教，“我们是穷，但穷要有骨气。别人的东西，一针一线都不能拿，这是做人的根本，你懂不懂？”
封月：……？我又不是人，呸，怎么骂自己呢，不过没错啊，你和猫讲道理？
“你看这肉，这么新鲜，肯定是哪家刚买回来准备做晚饭的。你给人家叼走了，人家晚上吃什么？你让我在这个地方怎么做人？”
陆珩渊，“月饼，我告诉你，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扔出去！我陆珩渊不养小偷！”
说完，他捏着那块在封月看来价值不菲的和牛，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从二楼扔了下去。
封月彻底石化在原地。
不是，你这是乱丢垃圾和浪费粮食的吧？！这是谁教出的傻子。
封月蹲在地上无语沉思，自家老攻好像，大概，也许，大概文化并不高来着，思维都被框在一个框架中，哎，看来还得自己慢慢教啊。
计划失败，不仅没得到夸奖，还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连带着他的晚饭也没了。
他看着陆珩渊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块依旧干硬的面饼，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啃起来，一股无名火和委屈直冲脑门。
这个榆木脑袋！死脑筋！
【八月，我生气了！】封月在脑子里咆哮，【非常生气！他居然说我是小偷！还把我的肉给扔了！】
【主人息怒。】八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根据人类社会行为准则分析，陆先生的行为属于对幼崽进行正确的道德观念教育，出发点是好的。】
【好个屁！】封月气得用爪子挠地，【我不管，我必须让他过上好日子！马上！】
直接给食物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这个男人的自尊心和那套朴素的道德观，比石头还硬。
那就换个思路。
得给他一笔“启动资金”，让他自己去赚钱。
金条太扎眼，古董字画他也不认识，容易被坑。
【八月，我记得我收藏了不少草药，给我找一株产自北方，最不起眼，但在这个世界药用价值最高的。】
【好的主人，正在为您检索符合条件的药材……检索完毕。】
八月贴心地提供了方案，【‘野生天麻’。根据本世界资料库，它主要产于北方深山密林中，是一种寄生植物，无根无叶，外形极不显眼，普通人就算踩到也只会以为是块烂木头或土疙瘩。但在2000年左右，一株品相上乘的野生天麻，因其稀有和独特的药用价值，黑市价格可达两千元以上，是治疗头痛眩晕的顶级药材，真正的‘踏破铁鞋无觅处’。】
【就它了！】封月一锤定音，【给我弄一个出来，记得，要带上刚挖出来的新鲜泥土。】
【已为您生成。】
一个拳头大小、形似椭圆土豆的块茎出现在床下，通体呈黄褐色，表面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泥土与断裂的须根。
封月看着自己的小身板，叹了口气。
现在根本不是变成人的最好时机，能量虽然足够，但就算强行化形，也顶多是个三四岁的奶娃娃，谁会听一个小屁孩的话，更别提去赚钱养家了，很大可能被人送到派出所或者被人贩子拐走。
还是得靠他这个老攻自己开窍。
他费力地拱着、叼着那个“大土豆”，再次来到门口，郑重地将其放在了昨晚放牛肉的同一个位置。
这一次，总不会再被当成小偷了吧。
晚上，陆珩渊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礼物”。
他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捡了起来。
“月饼啊月饼，你这小东西，怎么什么都爱往家里叼？什么时候出去的，我记得我锁门了啊？”
他掂了掂手里这个沉甸甸、还带着泥土的“怪疙瘩”，哭笑不得，“昨天是肉，今天……这是个烂土豆？从哪儿刨出来的？这玩意儿能干啥？”
他把这个“烂土豆”随手放在了掉漆的木桌上，完全没当回事，转身去给自己倒水。
封月的心沉了下去。
不认识！完了，忘记了这一茬，他不认识！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指望他自己开窍拿去药店问吧？
封月急得在原地打转。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让他“合理”地认识到这株草价值的办法。
夜渐渐深了。
筒子楼的隔音很差，隔壁夫妻吵架的声音，楼下小孩的哭闹声，清晰地传过来。
陆珩渊吃完了他的面饼晚餐，正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擦拭白天干活弄脏的工具。
就在这时，隔壁的收音机忽然响了起来，声音开得特别大，是一个字正腔圆的男声。
“……各位听众朋友们，欢迎收听今晚的《百草健康》栏目。今天，我们要为大家介绍一味非常珍贵的中药材，天麻。”
陆珩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但没在意，继续擦着手里的瓦刀。
【八月，把音量再调大一倍，确保每个字都砸进他耳朵里！】封月在脑中下令。
【好的，主人。】
隔壁收音机的音量骤然拔高。
“野生天麻，又名赤箭，因其花茎色赤如箭而得名。其全株无叶，无法进行光合作用，依靠与蜜环菌共生来获取营养。
其中，品质上乘的野生天麻十分罕见，药用价值也最高！其块茎可入药，具有息风止痉，平肝潜阳之奇效……”
陆珩渊擦拭的动作彻底停住了。
他抬起头，侧耳倾听。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野生天麻的生长环境极为特殊，它没有绿叶，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其生长所需的所有营养，都依赖于与蜜环菌的共生关系。
这种奇特的兰科植物，其块茎是主要药用部位，形态饱满，状如马铃薯。
由于其对生长环境的苛刻要求和近年来人们的过度采挖，野生天麻的数量已急剧减少，十分罕见。
在药材市场上，一株品相上乘的野生天麻，其价格同样不菲，备受追捧……”
陆珩渊的呼吸停顿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桌上那株被他随手丢在那里的“野草”。
形态饱满，全株无叶，状如马铃薯。
他放下工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拿起那株草药，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
收音机里的描述，和手里的东西，分毫不差。
第二天，陆珩渊天没亮就起来了，但他没有去工地。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布把那株草药包好，揣进怀里，然后第一次在白天走出了这片工地和宿舍构成的狭小世界，坐上了去市中心的公交车。
他揣着满心的疑虑和一丝不敢声张的希望，在市区里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看起来最老最大的中药店。
“老板，问一下，收药材吗？”他站在柜台前，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从柜台后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收。什么药材？拿出来看看。”
陆珩渊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将怀里用布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
老师傅起初还一脸平淡，当他看清那株草药的全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猛地推了推眼镜，凑上前去，几乎把脸贴在了药材上。
“野……野生天麻？”老师傅的声音都变了调，“还是品相这么好的野生货！”
他拿起药材，翻来覆去地看，又闻又捏，最后激动地一拍柜台：“小伙子，你这东西哪儿来的？我出两千块！不，两千五！我收了！我给你说，你到哪都没这个价格！”
两千五百块。
陆珩渊站在中药店门口，捏着口袋里那叠厚得不真实的钞票，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都没机会讲价，也不知道怎么讲价，全程恍恍惚惚，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装有2500块的信封，一切就像是做梦。
风吹过，他才打了个哆嗦，慢慢回过神来。
他低头，反复摩挲着那叠钱，指尖传来纸张粗糙又实在的触感。
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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