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山没有得到续命珠,他起死回生已经没有了可能,只能任命由天。当刘汉山的魂魄浑浑噩噩,随着一股无形的牵引力飘至地府森罗殿前时,他心中已无太多悲喜。续命珠的机缘终究未能抓住,阳世的一生,如同镜花水月,已然定格在五十三岁那个戛然而止的节点。他垂首立于堂下,等待着阎罗王的最终审判,心中挂念的,仍是阳间那些未尽的牵挂。
端坐于阴司高堂之上的阎罗王,面容如千年玄铁般黝黑冷硬,虽未发一言却自带令人胆寒的威严。他缓缓展开那本记载着刘汉山一生功过是非的生死簿,犀利的目光如闪电般在纸页间飞速游走。森冷的鬼火在殿内幽幽跳动,将两旁牛头马面那狰狞可怖的身影投射在青石墙壁上,整个阎罗殿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阎罗王那原本紧锁的浓眉竟渐渐舒展,黑铁般冷峻的面容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动容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内容。
“刘汉山,”阎王的声音洪亮,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阳寿本有八十六载,奈何横祸骤至,仅享年五十三,实乃天数使然,亦是你命中之劫。然,本王查阅你一生行止,虽为寻常农户,却一生勤勉,与邻为善,从未作奸犯科,更有暗中护佑乡里之实迹。尤其救助灵狐,种下善因,此等心性,在凡人中实属难得。”
阎王顿了顿,目光落在刘汉山那半透明的魂体上,语气缓和了些许:“按阴司律法,横死之人,若生前无大恶,剩余阳寿可折算为鬼命。你剩余三十三年阳寿,便准你化为三十三年完整的鬼体,暂免轮回之苦。念你秉性忠厚,且阴司各处案牍劳形,亟需人手,特旨予你一份职司。”
刘汉山闻言,连忙躬身谢恩。
阎王继续道:“城西二十里,郭家屯土地庙,正缺一位管事。你便去那里任职,协助土地爷打理一应事务,约束四方游魂,亦可时常照看你阳世亲族。此职虽无俸禄,却也是积攒阴德之途,你好自为之。”
这无疑是对刘汉山善良一生的最好安排与安慰。他再次叩谢阎王恩典,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虽未能还阳,但能留在故土附近,甚至能继续暗中守护家人,这已远超他的预期。
在一名鬼差的引导下,刘汉山的魂魄飘向了刘家屯的土地庙。那是一座极其简陋的小庙,青砖斑驳,瓦楞生草,比阳间寻常的屋舍还要不起眼。推开虚掩的木门,庙内光线昏暗,只见一位身着褪色蓝布袍、头戴方巾、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埋首于一张堆满卷宗的破旧木案之后,愁眉苦脸地拨弄着一把算盘,算珠噼啪作响,他却不时摇头叹气。
这老者,便是本方的土地爷,姓韩。见到刘汉山在鬼差引领下进来,他连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疲惫而热情的笑容:“可是刘汉山兄弟?好好好,阎君殿下已有谕令传来,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老夫这里实在是……唉,焦头烂额,焦头烂额啊!”
送走鬼差,韩土地爷拉着刘汉山坐下,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开始大倒苦水。交谈中,刘汉山得知了这位土地爷颇为“不凡”的来历。他本是八仙之一韩湘子的亲叔叔,早年与侄儿一同在仙山修道,算是同门。奈何这位韩长辈虽然辈分高,仙缘却浅,道心更是不坚。漫长的修炼岁月,清苦孤寂,还要经历重重磨难考验,他最终心生倦怠,半途而废,执意要返回凡尘享受烟火。韩湘子作为晚辈,虽心中惋惜,却碍于礼数,不便强阻。玉帝念其毕竟修行多年,便赏了个土地爷的官职给他,也算是给了韩湘子一个面子。
在等级森严的仙界,土地爷品阶最为低微,通常只管一村或数村之地。几乎每个村落都有土地庙,这位韩土地爷,便是刘家屯及周边几个村庄的“阴阳事务总管”。他的主要职责,是掌管辖区内所有活人与死人的“户籍”,活人的生辰八字,死人的殁故时辰,皆记录在案。每当村中有人去世,家属必须第一时间到土地庙“报庙”,禀明亡者信息,完成在阴间的“报到”手续,亡魂才能顺利进入冥界流程。职位虽小,却是连接阴阳两界不可或缺的一环。
韩土地爷详细向刘汉山阐释了阴间的法则与刘汉山目前的状况:“汉山哪,按阴司规矩,人死化鬼,需经审判,依生前善恶定轮回去处。你原本阳寿八十六,五十三而终,剩余三十三年阳寿。阴司民法有明规,这剩余阳寿可折算为‘鬼命’。也就是说,你这三十三年内,魂体凝实,不会自然消散,亦无需即刻进入轮回,算是对你一生善行的补偿。”
他接着说明刘汉山的具体职司:“老夫这庙里,杂事繁多,阴司公文堆积如山,阳间祈愿亦不绝于耳,实在忙不过来。阎君让你来,名义上是在土地庙协理,实则是要你做这土地庙的‘管家’。主要职责嘛,便是协助老夫,管理和约束那些在人间因怨气不散而作祟的游魂野鬼;为阴司收集整理各类情报;有时,还需兼管一下天庭系统下派的一些巡查事宜。说起来,有点像人间的乡勇联防队,是尽义务的差事,没有俸禄薪饷,纯粹是为维护阴阳两界的秩序出份力。”
刘汉山这才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他并无异议,能有事可做,且是维护乡里安宁之事,正合他意。
韩土地爷随即指着庙内角落那几个硕大的、落满灰尘的木柜说道:“这些柜子里,是数百年来本辖区所有亡魂的档案记录,以及关于‘鬼烟儿’形态与管理的详细卷宗。你既为管家,这些都需要了然于胸。闲暇时,可仔细翻阅查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汉山便开始了他作为土地庙管家的生涯。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那些堆积如山的档案材料。卷宗多是泛黄的宣纸或竹简,上面用朱砂或墨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散发着陈年墨香与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
当他静下心来,仔细研读这些尘封的记录时,才惊觉鬼魂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和条理分明。原来,人死后所化的“鬼烟儿”,竟有九九八十一种不同的区分,并非一概而论。
卷宗中记载,那些寿终正寝的老人、因病而逝者、或是夭折的孩童,他们的阴身从阳身分离时,大多只会化为一团团稀薄、散乱的鬼烟儿,其形态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或似聚散不定的蚊蚋。这类鬼烟儿执念较弱,能量稀薄,往往在世间徘徊不久,便会自然消散,重归天地,融入生命的轮回洪流之中,几乎不需要土地庙过多干预。
而那些完整的、能够在人间滞留较长时间的“鬼烟儿”,其形成条件极为苛刻。卷宗上明确写道,唯有那些**犯罪伏法、含冤而死、遭遇战乱横祸、或是心有大执念、大不甘而意外殒命的中青年人**,他们强烈的怨念、愤怒或未了的愿望,才能如同黏合剂一般,将逸散的魂魄能量紧紧凝聚起来,形成形态相对稳定、甚至具备一定活动能力的“完整鬼烟儿”。
这些“完整鬼烟儿”的形状千奇百怪,力量也强弱不一。有的维持着生前最后的惨状,有的则因怨气扭曲成可怖形态。而其力量的强弱,卷宗上指出,**主要取决于其生前所作“业障”的深浅,以及横死时怨气的大小**。一个罪大恶极、横死时怨气冲天之徒,所化鬼烟儿可能极为凶戾;而一个含冤受屈的善良之人所化鬼烟儿,或许执念深重,却未必有害人之力。
这些完整的鬼烟儿,也并非能永久存留。卷宗记载,它们通常在人间徘徊**三到五年不等**。在此期间,要么怨气逐渐消磨,要么心愿得以了结(或通过托梦,或借助活人之手),最终还是会能量耗尽,一步步从成人形态“缩回”到幼年、乃至婴孩般的纯粹灵体状态,然后彻底消散,回归生命轮回的起点(细胞灵子状态)。当然,也有极少数怨气极重、又恰好依附于特定阴煞之地的,可能会存在更久,甚至化为厉鬼,那便是土地庙需要重点处理和约束的对象了。
刘汉山一边翻阅,一边心中震撼不已。他从未想过,这死后的世界,竟有如此严密、复杂的规则体系,仿佛一部浩瀚无边的阴间“户籍管理法”和“魂体物理学”。每一个灵魂的命运轨迹,似乎都在这套无形的法则下运行,因果报应,环环相扣。他回想起自己滞留阳间那十年所见所闻,许多当时不解的现象,如今在这卷宗里都找到了对应的解释。
同时,他也深切领悟到自己这份“土地庙管家”职责的重要性。管理与引导那些因各种缘由滞留人间的“鬼烟儿”,抚慰它们的怨气,帮助它们达成心愿,顺利往生,避免它们危害乡里,维系阴阳两界的平衡。这份工作看似繁杂琐碎,却关乎一方的安宁,意义非凡。
从此,刘汉山身着韩土地爷授予的、象征阴司差役的皂色服饰,开启了忙碌且充实的“阴间公务员”生涯。白天,他协助韩土地爷整理卷宗,接待从阳间来“报庙”的家属,记录亡魂的信息;夜晚,他手持土地庙的令牌,在本辖区的乡野间巡查。倘若遇到游荡且心怀怨气的鬼烟儿,他便会上前劝导、安抚,或者根据具体情况将其引渡至土地庙暂时安置,随后上报城隍或直接送往地府。
尽管他已没了阳世的体温,但心中对故土和亲人的眷恋,以及行善积德的信念,化作了他在阴司任职的最大动力。郭家屯的夜晚,仿佛因他这份默默的守护,而愈发安宁。而那位善良的刘汉山在土地庙当差的故事,也逐渐在附近的鬼魂中流传开来,成为阴间秩序的一个小小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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