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笙瞥了她一眼，故意装糊涂，问道：“二弟妹说什么了？”
杜妙菱攥紧了帕子，问道：“就是，就是六弟妹的父亲唐大人的事。听说他要封爵了？”
“原来是这件事儿啊！”阮云笙唇边带着笑，应道：“圣旨没有下，这事可做不得准。”
话虽如此，可封爵不是小事。若不是官家有这个意思，谁敢乱传？
杜妙菱心中不服，唐婉刚过门的时候，她父亲唐闳不过是末等小吏。唐婉虽出身世家大族，可真较真起来，地位可不如她。
也不知道这唐闳走了什么狗屎运，入仕几年便青云直上。太上皇在位时，便曾屡次封赏于他。
等到官家上位，对这唐闳更是看重。如今都要封爵了，也不知他给官家灌了什么迷魂汤。别是，别是因为赵士程吧！
唐闳从前也是临安城里排得上号的闲散之人，若是他真有这个本事，为何非要等到唐婉和赵士程的婚事定下来，才跑出来做官？
阮云笙见她神色莫测，就知道她那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叹了口气，委婉提醒道：“唐大人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我父亲说，自从他进了军器所，制作出了许多利器。军中将士都以能得到唐大人，亲手打造的兵器为荣。”
恭王妃笑着附和道：“是呀！我家王爷前几日特意去寻唐大人，想要打造一把佩剑。
我家王爷可说了，这次大宋和金国开战能屡屡得胜，唐大人功不可没！如此大功，封爵也是应该的。”
恭王妃都开口夸赞唐闳了，周围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我官人说，咱们大宋的兵器比金国的兵器锋利许多。尤其是那弩箭，一箭三发，准头也高。”
“我听说唐大人和他那小女婿改进了黑火药，那威力可是了不得啊！”
“我看还是唐大人厉害！我听说官家用的那柄突火枪，就是唐大人画出的图纸，带着军器所的工匠做出来的。”
“突火枪是何物？”
“哎？这你都不知道？那突火枪可是能射死虎豹豺狼的神兵。”
“竟然如此厉害？”
“那是……”
杜妙菱越听心里越别扭，原来这唐闳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不是个花架子。
阮云笙微微靠向杜妙菱，低声提醒道：“五弟妹，这是宫里，咱们可不能丢了仪王府的脸面，让外人耻笑。”
乐师又换了一首曲子，舞姬扭动着腰肢在大殿中旋转。
杜妙菱没了刚刚的气焰，低下了头去。
唐婉出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赵不熄趴在秋果怀里沉沉睡去。
“六弟妹，你等我一下。”
阮云笙喊住了唐婉，在女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唐婉抬手虚扶了她一把，笑着问道：“大嫂嫂，你寻我可是有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阮云笙坐定，低声说道：“我就不拐弯抹角的了，我想问问，官家此举是何用意？”
都是玲珑剔透之人，唐婉也不装糊涂：“大嫂嫂，这打仗最是耗费银两，国库中虽有些银子，可朝廷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官家本就不喜铺张浪费，如今连宫宴都节俭了许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阮云笙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明白了。不知六弟妹有何章程？”
“咱们本就是宗室子弟，享天下万民供奉。这种时候自是要站出来，为朝廷分忧才是。明日我会求见官家。”
唐婉语气一顿，见阮云笙面有难色，柔声安抚道：“实不相瞒，士程走的时候带走了大批粮草，都是我用家财换的。”
阮云笙闻言愁眉舒展开了，说道：“你的意思是量力而行？”
“嗯。”唐婉点头应道：“官家要的不过是有人站出来出这个头。大嫂嫂若想要这份功劳，我可以退一步。”
赵士程和唐婉不需要用此事表忠心。赵昚的耳目遍天下，唐婉筹措粮草的事肯定瞒不过他。
阮云笙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你大哥不能做出头鸟。”
既然赵昚需要有人主动出头，说明这件事不好办。拿出的银两太多，虽然能够讨好官家，却也会被其他人憎恨。
若是拿出来的银两太少，就把赵昚得罪了。这是国战，你拿三瓜两枣打发叫花子呢？
“六弟妹你别怪我。”阮云笙有些内疚的说：“我是仪王妃，不能犯众怒，更不能招来官家的记恨。”
“无妨的。”唐婉柔声说道：“大嫂嫂，这出头鸟就让我来当好了。你回去备好银两，再寻机会呈上去便是。
只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别人都给了，你和大哥还没有动静，那就不妙了。”
早晚都要给，别人都上赶着拿，偏偏你拖到实在拖不下去了才给，让赵昚如何想？让文武百官怎么看？上赶着给人送把柄的事可不能做。
阮云笙笑意盈盈的说：“六弟妹你放心，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
昨夜回来的晚，可今日仍旧要起个大早。祭拜了祖宗，又用过早膳，唐婉带着赵不熄去了隔壁仪王府。
给公婆拜过年之后，众人又一起进了宫。
今日是隆兴三年正月初一，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战事未歇，赵士程不能回家。
遥望临安的方向，想到自从儿子出生之后，他们一家三口都不曾过过一个团圆年，赵士程心中一痛。
婉婉看到别人一家团圆的样子，心里定然很失落吧！
离着远远的，杨继周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赵士程。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拍了拍赵士程的肩膀。
“哥哥，你是不是想家了？”
赵士程回头看着他，答道：“自然是想家的，继周你不想家吗？”
杨继周抓了抓后脑勺，喃喃的说：“想啊！家里只有我母亲和几位嫂嫂在，我和哥哥们都上阵杀敌了。”
赵士程抬脚向前走去，口中说道：“师父定然也想家了，走，咱们过去陪陪他。”
牛皋确实想家了，不过他不惦记孩子，心中牵挂的只有老妻牛夫人。从前，不管他走到哪里，夫人都是陪在他身边的。
帐篷被掀开，一束光投了进来，牛皋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故作平静的说：“咦，弄啥嘞？”
赵士程和杨继周一前一后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给您拜年了！”
“伯父，侄儿给您拜年了！”
“哎……”牛皋笑的合不拢嘴，急忙上前搀扶起他们。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封递了过去：“临来的时候，俺夫人准备的。多少是个心意，快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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