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昌错愕地看着自家大侄女，摇头失笑道，“那我们做长辈的也得把关，人品得过得去。”
“你二叔说的没错，姐爱俏可以，但咱也得找个人品好的。”沈慧娥少有的严肃地说道，‘德行操守得好。’
“这当然了。”黄照夜天真地说道，“得找个大家都满意的。”
黄仲昌幽黑的眼眸看着他们稚嫩的小脸，在心里微微摇头，哪儿可能都满意啊！
现在朝不保夕的，等真正安定下来再说，黄仲昌在心里腹诽道。
黄仲昌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们说道，“时间不早了，快洗洗睡觉去。”
“哦哦！”他们将桌上的竹简收了收放回原处，下了床，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大虫等元吉哥哥照夜姐姐他们都走了，才开口问道，“阿娘，阿爹，我们也会晚成亲吧！”
“当然了，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呢！成什么亲啊！”黄仲昌笑嘻嘻地揉揉他的脑袋道，“还是你想成亲。”
“不想，不想我还小呢！”大虫红着脸慌乱地摆手道。
“我也要到二十。”狸奴娇气地说道，“我才不要那么早，我要在你们身边继续当小孩儿。”
“好！”黄仲昌目光和蔼地看着自己闺女说道，“咱不早嫁人啊！早早的伺候丈夫，伺候婆婆一大家子，照顾孩子。在我们身边多自在几年。”
沈慧娥诧异地看着他，这真是别人家的女子跟自家闺女不一样。
“你看我做什么？”黄仲昌微微歪头看着她问道，她这眼神想让人忽略都难。
“没什么？”沈慧娥微微摇头道。
“阿娘，阿娘，这小家要开源节流。”大虫纯真地眼眸看着她说道，“大家也会没钱啊！那么多人，他收那么多税呢！怎么会没钱呢！”
“收的钱多，花钱的地方也多。”沈慧娥闻言深邃的黑眸看着他们说道。
“不修宫殿，皇陵也不行吗？”大虫不解地看着她说道。
“也不行！”沈慧娥闻言莞尔一笑道，“开销太大了，比如官员的俸禄。就像是军饷一样，你们清楚的感受到了。”
“花钱如流水。”大虫满脸惊悚地说道。
“对呀！”沈慧娥面容凝重地看着他们说道，“庞大的官僚阶层。”
“不能少一些吗？”黄仲昌闻言轻蹙着眉头看着她说道。
“咱们县人多吗？”沈慧娥微微转头看着他说道。
“那倒不多。”黄仲昌认真地想了想说道，“真不多。”
“那全国有多少县？有多少郡？”沈慧娥柳眉轻挑看着他们说道，“这些都是领着朝廷俸禄的。”
“那就多开荒、多种粮。”大虫纯真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开荒太累了，产出很可怜的。”沈慧娥捏捏眉心看着他说道。
“那就让官员也种地呗！”大虫想也不想地说道。
“傻小子。”黄仲昌闻言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人家有官身的，贵人就是为了不种地，就是为了压榨庶民，你让他们种地，那跟庶民还有什么区别！”
“他们连赋税都不交，你还想让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怎么可能？”沈慧娥深邃不见底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官员，贵人不交赋税的吗？”大虫眼睛瞪的溜圆看着他们说道。
“对呀！”沈慧娥轻点了下头道。
“凭什么呀？”大虫拍着方桌直起身子道。
“凭人家官身！”沈慧娥漆黑如墨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他们良田比咱多，粮食打的比咱多。他们要是能交赋税，朝廷也不用对着庶民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征粮食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他们良田多，有牛，还有人租种。”大虫气愤不已地说都。
“儿子，这就是现实。”黄仲昌幽黑的眼眸看着他说道。
“不然我为啥要给你弄个官身呢！除了保护自己的产业，就是有个官身，不用交粮食了。”沈慧娥清冷的目光看着他说道。
“所养者并非所用，所用者非所养，此所以乱也。”狸奴黑葡萄似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对呀！”沈慧娥气愤地说道，“种地的庶民和打仗的将士们出命又出力，却不得到应有的回报。”轻哼一声道，“供养的官员和贵人却受到尊重，然而却并没有贡献出多少力量。”脸色铁青地说道，“他们甚至投降，卖国！大大小小的贵人和官员占了大量的农田，失去土地的农民，只能租种贵人的田地。但是这些人又不会主动承担这些土地和人口所承担的纳粮当差，抵御外辱，镇压叛乱等等义务。”
“他们还想自己造反呢！”黄仲昌闻言哭笑不得地说道，“被咱灭了的郡守大人就是这么想的。这造反大大小小的势力背后，豪商富贾，达官贵人都资助着钱粮呢！”
“就像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咱们有钱避免交粮食，那就交钱。”沈慧娥深邃的黑眸看着他们说道，“朝廷赋税繁重，咱要是有官家亲戚，把土地记在他的名下，交一点点租子，总之比交给朝廷的少。像我这样有小心思的不会只有一个，庶民都这么做，这样朝廷能收上的赋税会越来越少。”
“那这样逃税，朝廷不知道吗？”大虫眼睛瞪的溜圆看着她问道。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沈慧娥柳眉轻挑道，“现在我们还有你肯定知道，三代之后呢！长与深宫之中的小皇帝可就未必知道了，天高皇帝远的，就直接上下其手，该交的税，不交。或者胆子大的掏空国库，就像是郡守大人与粮商勾结，将朝廷的赋税，想方设法的变成自己的。这没有外敌还行！这要是匈奴碰上灾年，来打秋风，你不的应敌吗？官员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肥肠的，但是要钱没有，要粮草更没有，要命一条。出钱、出力，出粮草，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们就不怕外敌攻进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无完卵。”大虫眼睛瞪的溜圆看着她说道。
“人家或许不怕！皇帝没了，他们向外敌投降，再换个官身也不是不可以，外敌毕竟人口少，想要统治这么大的区域，自己人肯定不够，那么就联合，这些败类，继续骑在庶民头上作威作福，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沈慧娥深邃的黑眸看着他们说道，“这两年看着土地是怎么样集中到少数人手中的吧！”
“知道！天灾人祸，卖儿卖女，卖地。强取豪夺，不择手段。”狸奴黑葡萄似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我曾经说过土里种出财富，对土地的渴望，超越一切。”沈慧娥深邃黑眸照不进去烛光，“越是到了王朝后期，皇帝掌控力度下降，但是各种内外矛盾爆发，此消彼长之下最后大厦将倾，王朝覆灭。”
“阿娘，这没有办法避免吗？”狸奴紧张地抓着她的胳膊道。
“老话说富不过三代是有道理的。”沈慧娥漆黑如墨的双眸看着她说道。
“阿娘杀猪一直说做大，鼓励农户多养猪。有足够的利益，是不是就不会抢庶民土里那些微薄的利益了。”大虫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说道。
“没错！”沈慧娥闻言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看着他说道，“得找到高额的利益诱惑着这些欲壑难填的家伙们！”双手握拳噼里啪啦作响道，“到那时他比咱还积极。”食指划过眉峰道，“记住自己的初心，不要忘本。”
“一心为公吗？为国为民。”大虫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说道。
“嗯哼！”沈慧娥清冷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不然就会被百姓抛弃，他们虽然沉默，说话也没人听，可他们汇集起来的力量无人能挡！”
“清楚的感受到了。”狸奴吞咽了下口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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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仲昌满脸温柔地看着他们，轻皱了下眉头，说的这么热闹，只是能挡得住吗？
人的私欲不变，有你们说的那么想当然吗？
“那阿爹您这赋税怎么收？”大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道，“将官们也不交吗？”
“这个？”黄仲昌犹豫了一下看着他们坦白地说道，“肯定会沿用旧例呀！我还能创新吗？不然谁还跟着你干啊！”接着又道，“跟着你只想混个好前程，这跟着你吃苦受累的，跟其他势力一对比，人都跑了。”
“那不是跟以前一样啊！”大虫如泄了气的猪尿泡似的，泄气地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肯定有变化的。”沈慧娥见状开口道，“比如土地越多交的税越多呢！这样盘算下来，就不会买那么多地了。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将田地挂在官员的名下了。”
“呀！”狸奴闻言眼前一亮道，“这是个办法。”
“对吧！关键看执行力度。”沈慧娥温润如玉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
“你执行力度不行，再好的办法也是白搭。”沈慧娥轻蹙着眉头看着他们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会有人钻空子的。”
“最后还是得靠人。”黄仲昌感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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