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梦拿了条凳子坐在许英娥的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床上的许英娥。
浑浊不堪的眼睛，缓慢在褶皱上干涸的泪痕，不解、难过与愤怒同时浮现。
“许英娥，好久不见了啊，”许卿梦用回忆似的语气同许英娥说道，“上次见面，还是小学吧？”
“我是你奶奶，你，你，”许英娥由于中风，吐字本来就不快，现在听到许卿梦的招呼，只是充满怒火地说，“你怎么能直接叫我的名字？”
“不叫你名字叫什么？”许卿梦无所谓地笑了笑，“难不成叫你奶奶？你也不想想，你配吗？”
“不过也可以叫别的。老妖婆怎么样？我看颠婆子也不错，你要不选一个？”
“小畜生，你你你，你瞧瞧你在说什么？！！”
许卿梦看许英娥激动地指她，也不在意。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许英娥，家破人亡的感觉怎么样？”
“你儿子也是厉害，还敢设赌场，太让人惊叹了。我还以为他只是喜欢赌博呢？只是想等他自己赌到倾家荡产。”
“开赌场确实能赚不少啊，也难怪我那婶婶也不劝着一点儿了，日进斗金，哪里是辛辛苦苦一个月，只赚三四千能比的呢？”
“你怎，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了。”
许卿梦不咸不淡地说:“我不清楚一点，怎么能让警察给你儿子抓个正着呢？”
许英娥没想到是许卿梦在捣鬼，极度愤怒之下，抬起自己的手就想要扇许卿梦耳光。
“不要以为我和姐姐一样善良，”许卿梦抓住许英娥颤颤巍巍想要打过来的手，讥讽地说，“都中风了，还想打人？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抽我？”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许卿梦讨厌许英娥，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会抹去的讨厌，是深入骨髓之中的厌恶，“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觉得现在我还会任你打？”
许卿梦看向许英娥另一只发抖的手，就算抬了起来，看上去也没什么力气。
“忘了告诉你了，”许英娥的眼中露出气愤，却只听见许卿梦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了又一个让她怒火中烧的故事，“许皓然，你的宝贝孙子？前几天不是捅了个人吗？被捅的那个人真惨啊，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捅人吧？”许卿梦轻声笑了笑，“也是，你听到他捅人的时候，下一秒醒过来就在医院里了。”
“差点让你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你得多遗憾啊。”
许卿梦说着说着，许英娥的手挣扎得更厉害了，可依旧无法挣脱。
“灾星，你个灾星……”
“还好老天没让你走得那么早，不然我怎么告诉你这些真相呢？”许卿梦的声音在许英娥的耳里，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像是来自猎犬等待被咬穿脖子的兔子彻底死亡前的低声愚弄，“不过就是让他的同学都知道他爸妈是个罪犯而已，心理这么脆弱的怎么行呢？”
“你……”
许英娥手指颤抖，想用力起身来掐许卿梦，想要怒骂许卿梦，许卿梦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不用感谢我，你那儿子，本来就是个赌鬼，我只是花了那么一段小小的时间，小小地推了他那么一步而已。我还有他赚钱的时候，欣喜若狂的照片呢？你要不要看一眼？”
“不看？再不看就看不到了哦，毕竟你也快要死了。”
“你果然是个灾星，我当时就应该把你们两个小畜生扔到漪江里面浸死……”许英娥的点滴都被许英娥另一只没怎么有力气的手弄得剧烈摇晃起来。
“灾星啊……”许卿梦也没有反驳，只是直视着许英娥浑浊老朽的眼睛，冷静的语调中还带着愉悦，“我不是姐姐，你说灾星这种东西吧，对我没什么用。倒不如说，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毕竟你这么叫我，我也确实成功让你家破人亡了，多好啊。”
“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许卿梦回想了一秒，直截了当地说，“一语成谶。”
“不懂？简单，就是说什么就中什么。你这么一说，所有的事情就应验啦，神不神奇？
“我的那些钱，你们一份都别想要！”许卿梦终于是被许英娥最有力的威胁弄得笑出声来。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些钱啊，”许卿梦贴近许英娥的耳朵，“也不怪你，其实我已经赚了一千多万了，羡不羡慕？嫉不嫉妒？没关系，这一千多万啊，我可以送你一块钱。”
“呀，忘了带零钱了，那临别之际，送你一百块钱吧，也别说我太无情了。”
许卿梦甩开许英娥的手，从口袋里轻飘飘拿出了一张一百块钱，起身，让红色的钱，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
“不用谢。”
许卿梦朝着病房外边自如地走去。
许英娥愤怒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惜移动地却相当缓慢。
“灾星，灾星啊……”许英娥喊得激烈，把值班的护士都吸引了过来。
“呀，奶奶，您怎么能随便乱动呢？你看您手上的血都开始倒流了……”
许英娥只是在床上使出毕生的力气，穷尽毕生的词语来咒骂许卿梦。
“姐姐，我们走吧。”
许卿梦此时脸上难得有几分愉悦，拉着许卿愿的手，就要往医院外走。
“小梦，你，”许卿愿在室外，只听到了小部分内容，“和她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吧，”许卿梦就事论事地说，“我只是跟她讲了一些小故事而已，谁知道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这么容易就发脾气呢？”
“不过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们不会再来了，还有，姐姐，”许卿梦正对着许卿愿，她的眼中是一张和她完全一模一样的脸，“你刚刚也听到了吧，许英娥还是说我们是灾星。你可不要忘了他们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还要再去管他们家的事。”
许卿愿见到许卿梦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听小梦你的，小梦你也不要生我的气啦~”
“没生气。”
“小梦你生没生气，我还能不知道嘛~”许卿愿温柔地揉了揉许卿梦的头，“我承认我没问过小梦你的意见，就要帮她，确实做得不对，下次不会啦~”
“小梦你原谅我好不好呀？”
“小梦？小梦小梦……”
“那你下次记住了。”
“记住了！”许卿愿笑着，坚定地朝自家妹妹这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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