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的话，点醒了士颂。
“是的，我不要和诸葛亮去斗智谋。不要去分析哪里是真，哪里是虚。”
就好像赌博，庄家摇一个骰子，任由赌客下一到六的结果，若是赌客本钱够，在一到六的结果上，全部压上，总有一个结果能赢。
现在士颂就是这个赌客。
他现在本钱足够，他可以输五次赢一次，只要这一次赢了，对面就得垮。
“向宠，朱灵。”
想通了这点的士颂，立刻再次传令。
“你们二人，率雍凉军团三万，即刻南下，去支援霍峻所部人马。”
“若诸葛亮真敢派出军队合围，立刻派人回来传信。”
“喏！”两人领命而去。
他们跟着陈到一起，参与了九原之战后，可以选择跟着乐进一起安定并州，也可以跟着陈到一起来邺城这边。
都到了最后决战时刻了，他们自然也带着雍凉军团，来一线争功。
“黄忠，徐晃，甘宁，唐瞬！”
接着，士颂又喊来自己麾下四员猛将。
“尔等四人，各自整顿部队，率军两万，出营列阵，和曹军对峙。”
“那曹军只要敢动，就直接咬上去！”
而后，士颂再次招来四人。
“阎行，张泉，沙摩柯，胡车儿！”
“你们作为第二队人马，一旦前面交手， 立刻带着人给我上去支援，不求拿下邺城，但一定要把曹魏部队，给我打残了！”
“喏！”
西楚诸多猛将，纷纷领命而去。
剩余鲍隆，张嶷，王平，袁熙，张燕诸将，个个屏息凝神，等待着士颂下一步的吩咐。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阵阵，霍峻率领的楚军，在突围成功后，如受伤的猛虎，一心想要复仇。
“霍将军，季汉和曹魏之兵，大多羸弱不堪，我们这样咬住他们，他们一定跑不了！”
凌统擦去刀上的血迹，望着东南方向扬起的尘土，目光锐利。
显然，他对于正在逃命状态中的敌军，没有一丝怜悯，内心，满是杀意。
霍峻面色阴沉，他在楚国内部，是被默认寄以厚望的中坚将领。
在黄忠，徐晃，甘宁这些一线大将中，他是最为年轻的，很可能会在多年后的一段时间内，成为未来楚国第一将的人，今日却在这里丢了脸面。
五万精锐经此一伏，折损过万，且不少人带伤。这种亏，他吃得可不爽。
楚军百战之师，很快重新整队，军容依旧肃杀。
霍峻依着凌统的呼喊看过去，果然看清了军容不整的敌人。
“廖化、张翼！”
霍峻喝道：“你二人各领五千轻骑，从两翼包抄。凌统随我中路追击。今日必让贼子血债血偿！”
在前方逃窜的汉魏联军中，田豫眉头紧锁。
他回头望见追兵渐近，对身旁的刘封道：“楚军虽败一阵，但锐气未减。我军若在野外迎战，恐非其敌啊。”
“刘将军可有何谋划，可解眼前困局？”
“此处距离季汉军营，已经不远，我们是继续撤退，还是向季汉军营而去？”
田豫也是曹魏名将了，在北疆多年，统帅能力出众。
只是这次带出来的两万人马，并非是他幽州军的老底子，而是在邺城新征募的部队，也就能打个埋伏，作为虚兵之用。
刘封也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西楚追兵，摇头道：“田将军有所不知，丞相临行前曾有密令：若楚军死追不舍，可择地迎战。丞相自有安排。”
田豫犹豫不决。
他望向身后那些疲惫的士兵，这些没有什么经验的壮丁，眼中既有恐惧，更是迷茫。
这样的人，去和楚军精锐搏杀，那不是驱赶绵羊去和豺狼搏杀。
“将军！”
一个年轻斥候奔来。“楚军骑兵距我已不足三里！”
田豫心中长叹一声，看了看刘封，又想起那个羽扇纶巾的身影，终于下定决心：“传令！前方那一小片丘陵地带，列阵迎敌！”
军令传下，联军迅速占据有利地形，摆开阵势。
田豫亲率魏军居中，刘封在左，文钦在右。
虽然兵力上他们还有些许优势，但士兵们知道，对面的楚军，战斗力更强，这是这么多年打下来后，天下默认的事情了。
意志坚定的人眼中，闪烁着拼死一搏的光芒。
初次上阵，内心紧张的人，眼神涣散，左右侧目，被周围的领队呵斥教训。
很快，楚军追至。
霍峻见联军列阵相待，不禁冷笑：“困兽犹斗！今日就让他们知道大楚锐士的厉害！”
没有一丝犹豫，楚军部队也分作三股，冲上了丘陵缓坡。
中军先锋凌统，迫不及待，大喝一声，单骑冲出阵前，长刀指向联军阵中，率先顶着联军的箭矢，砸入对方军阵之中。
“大楚凌统在此，谁敢一战！”
投入西楚后，凌统的盔甲兵器，都得到了升级，也让他对自己从前的战败，有了新的认识。
跟着士颂北上后，和刘备鏖战中原，顶着曹丕的防线，渡过黄河。
在一次次的实战中，他对于楚军的制式武器盔甲，越发的熟悉。
曹魏新军，在凌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只见他挥舞长刀，好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了第一排的曹魏长枪手。
刚刚还在呵斥新兵的伍长，被凌统斩飞头颅后，落到了军阵右侧。
而凌统的目光，也顺着瞟了一眼那个方向，正好看到了在右侧组织防御的文钦。
“又是你？”
凌统心中一喜，那边那将，在埋伏楚军的时候，就因为怯弱不堪，不敢和自己拼命而让出道路，现在正好遇到，凌统当即认定，这边必然可以再次成为突破口。
联军阵中，文钦脸色发白。
他此刻，也见到了凌统的疯狂，早先还嘲笑过凌统有仇不报，贪生怕死投降，可现在看在战场上疯狂搏杀的凌统，哪里有半分怕死的样子。
见凌统向自己杀来，他更是心生怯意。
世上很多人都对凌统有误会，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怕死的人，死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种解脱而已。
对于他来说，活着才更为艰难。
他投降西楚，不少人背后骂他没骨气。
他是可以有骨气，咬死甘宁在两军阵前的杀父之仇，拼死不降。
但他作为东吴的忠义之臣死了后呢？
且不说孙权在他父亲死后，对他凌家的刻薄寡恩。
他若是死了，当年为了掩护他撤离的叔伯兄弟，姐夫堂弟，他们的女眷家人，都会被标记上东吴死忠的标签。
以西楚严苛对待敌人的做法，不说他爹凌操的坟都要被挖掉，这些凌家锐士的家眷，最好的结果就是沦为奴隶，任由他人凌辱了。
历史上的凌统，在孙权手上那么憋屈，不也是为了自家那些亲眷家属，咬着牙认了，没有去坚持报仇。
这个时空中，也只有他凌统归顺西楚，和东吴断绝关系，他才能保全家眷亲属。
何况他凌统在西楚立下战功，站住脚，他才有机会在西楚内部派系的争斗中，完成他报仇的心愿。
忍他人之所不能忍，得他人之所不可得。
凌统本来是从正面突入，此刻转向联军右侧，和廖化的部队，正好形成了夹击。
文钦无奈，在抵御廖化和迎战凌统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在他看来，即便是自己不敌凌统，也能更好的向中军靠拢。
于是，
他硬着头皮策马而出，与凌统战在一起。
不到十合，已是险象环生。
凌统刀法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决死一搏的狠辣，投入西楚后，他每战必奋勇争先，誓要以自己的血战，为凌家在西楚，博出一个生存空间。
“鼠辈！拿命来！”
几招过后，凌统看出破绽，大喝一声，刀光如电，直取文钦面门。
文钦勉强架住这一刀，虎口震裂，鲜血直流。
他心知不敌，拔马便走。
凌统哪里肯放，紧追不舍。
联军右翼见主将败逃，顿时阵脚大乱。
凌统趁机率亲兵杀入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田豫在中军见状，急令副将高柔：“快去右翼，稳住阵脚！”
高柔领命而去，但为时已晚。
楚军见联军右翼溃乱，立即跟进。霍峻指挥若定，将楚军分为数股，穿插分割，很快将联军切成数段。
乱军之中，文钦被凌统追上，两人再次交手。
不过数合，文钦便被一刀劈中肩膀，跌落马下。
“将军饶命！饶命啊！”文钦倒地不起，苦苦求饶。
见凌统没有停手打算，他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带着威胁的口气说道。
“你若杀我，我子文鸯，将来必为我报仇！”
凌统大笑：“我自己的杀父之仇都未得报，还怕自己身上也背上杀父之仇吗？”
说罢，手起刀落，文钦人头落地。
右翼汉军见主将战死，顿时大乱。凌统趁势猛攻，汉军节节败退，若非高柔及时赶到，勉强组织起来一道防线，这败军就能直接冲垮中军。
但中军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廖化见凌统斩了敌将，也不多做停留，带着轻骑直接完成穿插，和另一侧的张翼，几乎同时冲击田豫侧后方。
在两人的左右下，田豫的军阵，几次被逼入险境。
就连田豫本人，也被迫挥舞长刀，亲自参与作战起来。
“保护将军！”
危急关头，田豫的亲兵队长大喝一声，率数十死士拼死挡住廖化的进攻。
这些亲兵，倒是田豫从幽州带回来，是他多年来精心培养的百战老兵，个个悍不畏死。
一个壮硕老卒被廖化一刀劈中胸口，眼见活不了，却仍死死抱住廖化的马腿，对着周围的同袍嘶声道：“砍死他！”
只是周围亲兵的攻击，依旧被廖化挡住，直到这个马蹄下的老卒毙命，依旧未能伤他。
不远处的田豫心如刀绞，但这些亲兵用生命为他争取的宝贵时间不容浪费。
他迅速重整部队，试图与左翼的刘封会合。
刘封此时也在苦战。
他虽非一流名将，但毕竟是刘备义子，季汉国事艰难，他的武艺在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佼佼者了，诸葛亮也是不得不用。
多年戎马，他的指挥能力不俗。
他看出霍峻的意图是要分割歼灭联军，于是拼命想要维持阵型。
“向中军靠拢，不要被分割！”
刘封大喝，长刀连连舞动，接连砍翻数名楚军。
一个楚军百夫长见状，率部猛攻刘封。
刘封奋勇抵抗，但楚军实在太过精锐，很快便被团团围住。
个人武勇改变不了战局，对于这一点，季汉军人，早有体会。
同样的，这次他们要面对的霍峻，其指挥能力，颇为不凡，在场所有将领中，也仅有田豫或许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而强悍的楚军，在霍峻的调度下如臂使指，将联军一步步逼向绝境。
“必须让田豫来指挥，只有他的能力才能稳住局面。”
刘封心中暗惊。
他奋力向中军杀去，想要接应田豫。
但楚军层层阻截，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乱军之中，一个名叫陈山的楚军小兵，也正拼命厮杀。
他不过十八九岁，参军不到一年，他本名陈三娃，加入新军营后，才改名陈山。
这个憨厚的少年，一心想要立下战功，家里能多分几亩田，自己也能娶个媳妇。
而楚军的军级和勋等军衔制度，在荆南时期就已经制定了雏形，后面这么多年下来，早就逐步完善。
而在新军营内就表现良好的陈山，一心想要靠着战场杀敌，给自己弄一个从五品都骑卫的武散官勋爵，然后就这样小富即安，渡过一生。
“我要当上都骑卫，都骑卫！”
陈三红着眼睛，手中的长矛，随着口中的念叨，不断刺出。
“第九个！”
在他又刺倒了一个敌军后，一个汉军老兵，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老兵战斗经验丰富，却似乎左手用不上力气，只能靠着一把单刀作战。
对于他来说，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小爷的第十个人头，就你了！”
陈山心中一喜，就这么偷偷靠近这季汉老兵的左侧。
但当他看清那老兵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时，突然一阵恶心。
这老人的外貌，像极了他在老家的父亲。
“我在做什么？”陈山一时恍惚。
“为了荣华富贵，就要杀死别人的父亲吗？”
就在他失神之际，又一个汉军士兵一刀劈来。
陈三本能架住，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他们这些人，都不过是乱世中的小人物，为了各自的目的而厮杀，却不知这场战争的意义，究竟何在。
好在陈山在楚国新军营内的训练，没有偷懒，不论是力气还是战斗技巧的熟练度，对面那季汉士兵，都不如自己。
更不要说自己的武器更加精良，自己的身体素质更好，块头更大。
几个回合下来，陈山虽然失了长矛，但在危急时刻，拔出腰刀，砍死了对面那季汉军士。
等他再回过头来，那左手行动不便的季汉老兵，早就成了地上的一坨烂肉。
“这该死的战争。”
末了，他也学着周围的老兵，嘟囔了这么一句。
战场另一端，田豫的情况越发危急。
廖化、张翼配合默契，一左一右不断压缩魏军的生存空间。
田豫的亲兵已经死伤殆尽，他自己也多处负伤。
“田豫，投降吧！你是曹魏军中，难道有投降机会的人！”
廖化一刀劈砍下来，被田豫架住。
“我主敬你守牧边疆多年，为华夏出力不少，对你和牵招二人早有吩咐，若能胜擒，许你二人归顺。”
田豫冷笑一声：“士颂倒是给了我好大的脸面，可惜，只有战死的魏将，没有投降的田豫！”
说罢，奋起余力，推开了廖化的长刀。
只是，他心中也明白，这战斗打成这样，若无援军，自己这边，汉魏联军，败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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