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青三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场关于大学名额的风波总算落下了帷幕。
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为站成三排捧着奖状的社员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大家都站直溜了！挺胸、抬头！那谁，你脸哆嗦个啥？
哎呀，王思明同志你站高小菲同志身后去！”
小干事捧着相机，站在众人前边忙忙活活地指挥着。
“好！大家注意了，都看这里！笑！”
咔嚓一声，小干事按下了快门。
这张照片是用来记录保存在公社档案的，并不会发给他们个人。
高小菲犹豫了一瞬，还是在小干事离开前，叫住了他。
“刘干事，我愿意自己出费用，这照片可不可以多洗两张给我，我想......留个纪念。”
“那有啥不行的！等照片洗出来就给你。”刘干事干脆地答应了。
照完相，大家又寒暄了一会儿就散了。
会议室只剩下王思明和高小菲两人。
大概整个二楼也只有他们两人了。
刚才还觉得狭小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就变得空荡安静起来。
王思明不能走，顾主任说了，让他把拍坏的桌子修一下，修不好就得赔钱。
此时，他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那张拍坏的桌子。
窗外的微风吹进来，吹的他肥大的蓝色工服微微晃动着。
他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木板，眼里仿佛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高小菲笑看着他，然后慢慢在他身旁蹲下，似乎闻到了他衣服上肥皂的清香。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王思明同志，谢谢你又帮了我......
要是没有你......今天我还说不定会怎么样呢。
也许......不光大学我上不了，还会惹上其他的麻烦......”
王思明把桌板丢到一边，上边被自己踩了个窟窿根本就修不了。
他抬头看向高小菲，咧嘴一笑，笑容灿烂的仿佛一朵向阳的葵花。
“是该谢我，那高小菲同志，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
高小菲听到这话一愣，随即心脏就“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跟着起身，深呼吸了一下，缓缓仰头看向王思明，眼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你......你想我怎么报答？”
“我想怎么报答，你都会答应？”王思明歪头，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我先听听看......”高小菲的脸蛋微微泛红。
一阵微风从两人之间拂过，吹的她刘海飘起，吹的他睫毛颤动。
“那我可就说了。”王思明收起笑容，突然认真地看向高小菲。
高小菲的心跳得愈发剧烈，一脸紧张地点点头。
王思明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高知青，我不管你想上大学的初心是什么。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好姑娘，你的未来也不会止步于大学......
我希望，要是某一天你身居高位......还能够认真聆听那来自低处的声音。
多为大家做点实事......”
高小菲看着王思明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的旖旎忽地散去，心跳迅速平复下来。
“好！我答应你！”高小菲坚定地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救人、救火时的动机并不单纯。
但从此刻起，她愿意一生履行自己今天的承诺！
“那就好！”王思明再次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高小菲也笑了起来，然后又一脸疑惑地问道：
“王思明同志，我有一个疑问，你是百宝箱吗？
为什么在方知青发难时，你刚好有医院的诊断书和病历？”
王思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唉！那诊断书和病历，是我求医生和护士给我誊抄的。
原本是送给你的升学礼物，可惜被公社收走了。”
“礼物？”高小菲瞪大了眼睛，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是啊！我觉得以后在你遇到困难时，可能会需要它。”
王思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还有那......那个捐款......我并没有......”高小菲咬着嘴唇看向他。
王思明“咔哒”一声点燃嘴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笑着说道：
“那是我以你的名义捐的款，你就当是你捐的。
主要是以防以后你受伤的经历被诟病，还有，这对你的前途有好处......”
高小菲看着烟雾升腾，往昔与王思明相处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在小树林遇到流氓，无处可逃时，是他举着一口大锅救了她。
文化宫里坏小子拦路，是他给挡了回去。
她面对瘫痪心如死灰时，是他安慰鼓励她，让她重拾勇气。
在她被分手时，是他帮她狠狠教训了林严。
当林严的青梅找麻烦时，是他赶来相救，而在方知青质疑她时，又是他不遗余力的帮她。
似乎每当她遇到麻烦时，都是王思明挺身而出，挡在她的身前。
他好像默默为她做了好多，好多......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轻声问道：“王思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可能是因为你是我两......这辈子第一次喜欢过的女孩吧！”
王思明轻轻一笑，吐出一口烟圈。
“你......”高小菲愣在当场，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可当她仔细看向他的眼睛，却发现那双丹凤眼里早已没了之前那青涩的爱意。
眼里尽是无波无澜。
原来，他早已释然。
所以，他才会坦诚地说出口吧！
高小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痛，眼泪“唰”地一下流出来。
她见王思明正低着头，便赶紧转过身去，着急忙慌地擦掉眼泪。
等她再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
“王思明同志，之前说好的，我好了要请你们吃饭，就今晚吧？
晓霞和马知青就在公社等着晚上这一顿呢！”
“好啊！”王思明笑道。
高小菲说完，不再停留，道了声别就离开了。
王思明望着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高小菲，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往事如烟，祝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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