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济寺的建立与主官的确认后,最先坐不住的便是后宫。
所有女官乃至宫女,都为其心动不已。
自从温以缇卸下尚宫之位后,无数双眼睛便在暗中锁定了她,递礼、送点心、传消息,各式示好与打探。
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只求能挤入养济寺。
后宫的妃嫔们更是坐不住了。她们频繁给娘家递消息,又在打探温以缇何时公开选官、是否还有女官考核。
这已不单单是为自己铺路,更是为了家族荣光。一个女子能以前朝衙门之身获得官身,那是何等的荣耀,足以让整个家族在人前昂首挺胸。
面对这潮水般的打探,温以缇起初还耐着性子应付,对外只含糊表示女官考核仍会举行,下一次便会正式选拔养济寺任职人员,或许会与其她女官一同考核。
毕竟养济寺是前朝衙门,规矩与后宫女官选拔截然不同,必须增设相应的考核内容。
至于是否会效仿前朝男官,从童生试一路考到进士,她坦言尚在商讨。
可这番话非但没平息热度,反而让更多人闻风而来。
在她们看来,新衙门初立,选拔条件必定宽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妃嫔们为娘家女眷奔走,全然不顾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
有人觉得女子为官会过于强势,影响婚嫁。但在家族利益面前,这点顾虑早已被抛到脑后,家族女子众多,少一个出嫁又何妨?
到了后来,温以缇实在不堪其扰,索性闭门谢客。
这些人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如今的温以缇,已是大庆朝女子中官职最高的,她的决定,无人敢轻易置喙。
今年,后宫最后的要紧的一件事便是收纳新宫女。
今年宫中人手格外紧张。女官考核、年满二十五出宫,本就走了一批人。如今养济寺又从各宫抽调了不少得力宫女,这让后宫有些捉襟见肘。
赵皇后与暂代尚宫之职的范女官商议后,决定提前招募宫女,也好让这一年能安稳收尾。
赵皇后特意派人给温以缇递了话,问她是否要趁此机会在宫里安插些自己的人手,有任何需要,尽可告知范女官。
如今的范女官虽重掌了尚宫局,却只是个,尚宫的位置一直空着。
赵皇后还在观望,考量着合适的人选。原本属意的几个人,如今都被温以缇拉去了前朝的养济寺。
温以缇接到消息时,眨了眨眼,沉吟片刻,便回话给赵皇后,只要了十个宫女的名额。
前来传话的人都愣住了,忍不住提醒她是不是要得太少。毕竟温以缇和带去养济寺的女官迟早要离宫,到时候后宫里若没有她的人,说话的分量定会大减,甚至连立足之地都可能不稳。
范女官更是亲自来了一趟,语重心长地劝她多为自己打算。
温以缇却只是淡淡一笑,解释道:“皇后娘娘的人手,与我的人手,本就没什么分别。”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了几分,“要这十个名额,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罢了。”
范女官将温以缇的原话回禀给赵皇后。
赵皇后听完,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轻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与欣慰:“这丫头,不愧是本宫一手教出来的。如今连本宫也不是全然可信的道理,她总算是明白了。”
范女官也微微点头,领会了温以缇的深意。安插人手这种事,本就贵在隐秘。
越少人知晓,这些人就越好用。温以缇不要多,只要精,只要绝对的隐秘。
“罢了,”赵皇后摆了摆手,显然此刻心情极好,“就顺她的意吧。”
范女官见状,立即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脸上也微微绽开一抹舒心的笑意。
她看着赵皇后,心中感慨。自从先前那件事尘埃落定,皇后娘娘心头的郁结总算是消散了。
如今不仅气色红润了许多,连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病气,都肉眼可见地减轻了。
宫中新宫女选调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可这热闹却与温以缇无关了。
自从她升任寺卿,执掌养济寺,连女官选调这种往日里的大事,她都不再参与。
无形之中,她与这座后宫的联系似乎正一点点变淡,划出一道微妙的界限。
这些日子,她深居简出,要么在院中统筹养济寺的事务,要么便勤练强身健体之术。身子也日渐康复,先前被沈老夫人推搡撞到的胸口淤青,也已消散无踪,整个人气色红润,康健了不少。
这边,宫女选调的现场倒是一派久违的热闹景象。
此次由宫正司的崔嫣与暂代尚宫之职的范女官共同负责。因所需宫女数量众多,各宫嫔妃与女官安插人手的心思也愈发明显,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角力。
崔嫣端坐于上首,目光平静地扫过一批又一批低头敛目的少女。她们或被各局女官挑走,送去宫正司统一登记调教。她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将那些被安插进来的人手辨认得八九不离十。
“崔司正?”
范女官见崔嫣似有出神,便浅笑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崔司正可是在为你那位好表妹忧心?”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此次她只要了十个人,不知是过于托大,还是觉得这后宫已非她的用武之地,所以不在乎了?”
崔嫣闻言回神,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落在写有温以缇那十个名额的名录上,不咸不淡地应道:“温寺卿的心思,我等下官怎能猜透?若是都能知晓,下官也想去那寺卿之位上坐一坐了。”
崔嫣的话看似平淡,实则绵里藏针。她点出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温以缇如今已是正四品寺卿,是大庆朝女官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这言下之意是,无论范女官你在皇后面前如何得宠,也终究是后宫的女官,私下议论自己的上官,已经越界了。
范女官心中了然,知道从崔嫣口中探不出什么。
她一直很欣赏崔嫣,自其入宫起,无论是行事能力还是学识都属上佳,本是她极为中意的人选。怎奈她是温以缇的表亲,早已踏上对方的路子,自己无论如何也招揽不过来。
如今养济寺开建,温以缇却只字未提调崔嫣过去。
但范女官觉得,表亲之间,这是迟早的事。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好意”的提醒:“对了,温寺卿那养济寺,可曾同你说过何时调你过去?那五品少卿之位,品阶可不低。”
她瞥了眼忙碌的人群,压低声音道:“我瞧着那陈司记近日为温寺卿忙前忙后,连案子都开始判了,你那表妹看来是要重用她,我可提醒你,那少卿之位只有两个。若是陈司记占了一个,另一个必定要给西北那边的女官,届时你就算去了,也不过是平调而已。”
说到此处,范女官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惋惜”:“也不知温以缇那丫头怎么想的,好歹是亲表姐妹,放着你不用,却偏用外人。”
崔嫣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眼前的宫女,不动声色地锁定了几道特定的眼神。
她在心中记下这几人被挑选去的地方,随即在名册上不动声色地做了几个特殊的标记。
范女官见她不应,只顾着低头记录,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只是端起茶杯,掩去了眼底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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