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
全城戒严，百姓无论生病、生产还是快要饿死了，都不允许出门。
出门杀无赦。
到处都是披甲持矛的公孙瓒兵丁。
“哒哒哒！！！！”
公孙范在数百亲兵的簇拥下，往公孙瓒的将军府而去。路上遇到的一队队的兵丁，让他的心情复杂。
其实骑兵一战，逃回来的兵极多。尤其是白马义从，保持了建制。加上别的骑兵，还有五六万之多。
但人心散了。
士气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连白马义从，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城中兵丁虽多，但他却害怕自己被街上的兵给杀了。
这就是兵败的下场，曹。
“将军。将军府到了。”亲兵的话，让公孙范回过神来，勒马停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大踏步进入了将军府。
他并未提前派人告知，不知道公孙瓒在什么地方，逮住一名官吏问了一下，得知公孙瓒在书房，便大步前往。
进入书房后，他果然看到了公孙瓒坐在主位上，叹了一口气，行礼道：“兄长。”
公孙瓒很憔悴，头发披散，双眼血红，脸色白青，面容恍惚。听到这一声兄长后。他仿佛心神归位了，抬头看向公孙范，挤出笑容道：“范弟。”
公孙范差点落泪。他从没有见到过的公孙瓒这么虚弱狼狈的时候，这个兄长，一直都是强悍的，自信的。
他定了定神，走到了公孙瓒的面前跪坐下来，安慰道：“兄长，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输给张霸也并不可耻。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再战张霸。”
“再战张霸？”公孙瓒的眼睛闪了一闪，然后黯淡了下去。
“是。再战张霸。”公孙范重重点头，眼睛里有光，说道：“兄长。现在幽州都背叛了兄长，我们无法立足了。我建议大军离开蓟县，向南投奔袁公。冀州实力强大，袁公得人心。只要他支持我们，我们就能重新振作，再战张霸。”
公孙瓒却摇了摇头，幽幽说道：“如果我投奔袁绍，将如何自处？诸侯吗？一山难容二虎。部将吗？我与袁绍同为诸侯，兵败做他的部将。我无法接受。”
公孙范眼中的期待消散了，知道公孙瓒倔强，没想到这么倔强。他急忙劝道：“兄长。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给他做部将，没什么好羞耻的。”
公孙瓒说道：“范弟。你走吧。我不会责怪帮你的。但是我，就让我死在蓟县吧。”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向袁绍低头。而且。如果一定要低头的话，还不如向张霸低头。他现在还拥有这么多兵马，相信投奔张霸，会获得很高的待遇。
“兄长。”公孙范急的团团转，正要再劝。公孙瓒抬起头来，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过了一会儿后，公孙范离开了将军府，脚步踉跄，神色悲戚。当夜，他带着公孙氏宗族中除了公孙瓒一脉的人，兵马数千人离开了蓟县，投奔袁绍去了。
随着公孙范出走，蓟县的情况越发对公孙瓒不利了。每天都有逃兵离开城池，投奔汉军。
多则千余人，少则三四百。不过是十天，蓟县中除了白马义从，就没有其他兵马了。
甚至连官吏都跑了大半。
白马义从内部不稳，但最终还是没有背叛公孙瓒。反而公孙瓒自己撑不住了。
他活够了。
夜色下。
整座蓟县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将军府，书房内。公孙瓒盘腿而坐，一口一口的饮酒。等差不多了，他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出了书房，下令道：“去把我的家眷全杀光了。”
“是。”亲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躬身应是。
“啊啊啊！！！”
公孙瓒满门，无论男女老弱全都惨死在公孙瓒亲兵的刀刃之下。公孙瓒离开了书房，来到了自己建造的高楼上，让人在楼内堆满了柴火，然后放火。
在寒风的吹拂下，火势迅猛。公孙瓒盘腿而坐，发出了幽幽的叹息声，闭上了双眼。
半生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辽西公孙氏并非世族，但也是当地豪族，宗族强盛，富贵锦绣。
他是婢女所生，在家族中地位不高，常受到羞辱。现在看来这段经历，对他的性格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他要强啊。
长大后，他做了郡中小吏，获得郡守赏识，还把女儿嫁给他，并资助他拜在大儒卢植的门下，与刘备等人一起学习。
后来纵横沙场。
幽州这个地方，乌桓人强盛，鲜卑人常入寇。他讨厌乌桓人、鲜卑人，对自己汉人的身份非常自傲。于是常领兵与乌桓、鲜卑人作战，从不与鲜卑人、乌桓人苟且。
双方矛盾很深。
后来在张霸这股强大的外力压迫之下，他才被迫了与乌桓人合作，组建了十万骑兵。但内心，他排斥讨厌乌桓人，眼睁睁的看着上谷、代郡乌桓灭亡，没有去救。
现在也没有逃命投奔袁绍，而是自焚在这里。
“我一生都在要强啊，果然应了那句话，过刚易折。”公孙瓒苦笑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烧到面前的大火，拔出了腰间的剑，自刎倒在了地上。
被烧死是很痛苦的，他有勇气杀了全家自尽，却没有勇气真的被烧死。
随着公孙瓒自刎，城中的白马义从群龙无首。将军们坐在一起商量，连夜派遣了使者出城，向张霸请降。
白马义从战斗力很强，晚上入城太危险了。张霸见了使者，安抚了一番之后，派人去城中送去了酒肉安抚诸将。
第二天一早。张霸先让白马义从的将军们带兵离开了蓟县安营扎寨，然后才带兵进入了蓟县，来到了公孙瓒的将军府观看。
烧掉的只是高楼，公孙瓒的尸体已经烧焦了，与家眷的尸体一起被抬去城外。
张霸以诸侯之礼，安葬公孙瓒。
张霸站在烧焦的地面前，说道：“公孙瓒这厮，果然是自焚死的。历史是有惯性的，人的性格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他其实不讨厌公孙瓒。历史上在人人都想要利用鲜卑人、乌桓人等外族参加中原逐鹿的时候。
公孙瓒却没有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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