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的身周慢慢出现一个球形的水晶罩。
水晶罩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绿色——应该是金元宝和玉圭的力量。
而水晶罩内的花千树,衣服无风自动,渐渐的,有枝丫从她身周蔓延而出,枝丫越来越长,越来越多,如藤蔓一般,缓缓蔓延,用茂盛的树叶,将花千树整个包裹。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宋倦更是惊骇地喃喃:
“我靠,小木……花千树……还真是树啊……”
他记得花千树不喜欢他叫她“小木头”,还纠正过,说木头是死的,树是活的。
原来她不是较真,她是真的很忌讳这个!
他可真该死啊!
宋倦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他以前怎么就不听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闪过一堆,等他在回神时,发现笼罩在花千树身上的那些藤蔓渐渐又缩了回去。
花千树的身影慢慢露了出来,她手臂上的伤口悉数愈合,皮肤白嫩恍若新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时候的花千树,虽然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莫名就是觉得……更精致了一些?
很快,花千树的身体也从平躺换成了站立,长发飞扬,除了双眸还闭着,已经跟正常人无异。
宗承炎刚要松一口气,就见花千树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女人没有实体,只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但已经足够宗承炎看清,她有着和花千树一模一样的面容!
但和一身现代打扮的花千树不同,她身上穿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古老服饰,服饰上的纹路古怪又有种说不出的神性,周身也挂满了各种玉饰。
分明她只是一道影子,但宗承炎却总觉得,他能从那女人翩跹的衣袖间听到清脆的玉饰撞击声。
他怔怔的,随后猛地看向伏羲,“那是什么?”
那个女人出现的一瞬间,他的胸口出现一种很奇怪的闷痛,不尖锐,但绵长。
宗承炎直觉,他应该,认识她。
伏羲的目光淡淡地朝他扫了过来。
“你不是想知道先前你的猜测里漏掉了什么吗?这就是。”
他不欲多言,只示意宗承炎看下去。
那道影子在跳舞,古老的服饰随着她的舞姿,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而与此同时,另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也缓缓出现。
这下所有人都认了出来,另一道影子是花千树。
“花千树……”
不知是谁下意识呢喃出声,但花千树像是完全听不见一样。
她只是慢慢抬手,然后跟着另一道身影一起跳舞。
起初她的动作缓慢而笨拙。
但那道影子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跳着。
很快,花千树像是适应了某种节奏,开始追上她的舞步。
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同步,越来越同步。
当两个人的舞姿完全一致那一刻,两道影子竟重叠在了一起!
下一秒,两道影子同时消失,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花千树的身体。
与此同时,那水晶罩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盛,到最后,竟像是另一个太阳一般,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半晌,才感觉到那光芒渐渐淡了下去。
等他们再把手拿开之时,空中的花千树已经大变样。
她穿着火红的财神服,头戴繁复华丽的金色祥龙帽,彩锦绣制的云肩,和宗承炎初见时花千树的穿着无二。
但宗承炎还是知道,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那时的花千树清澈懵懂,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嘴角咧着甜美的笑容,充满活力。
而现在的花千树,眉心多了一道金色的印记,被二次雕琢的五官褪去了几分青涩,依旧是美的,但多了几分神性,嘴角的笑也不再咧着,而是抿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温柔,悲悯,神圣,和那庙宇里供奉着的神像丝毫不差。
她左手是已经恢复成原形的玉圭,右手托着一个巨大的金元宝,金色的披帛绕在她身周飞扬,像纤臂上起舞的云彩,让她看起来,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
缓缓的,花千树睁开眼,那双眸子看向在场的众人时,无悲无喜,可你又能莫名感受到其中的柔波,像是神明对众生的慈仁。
秦霜都呆了。
“起猛了,见着真财神了……”
秦霜到现在都是恍惚的,一想到她拿花千树当学妹,还让她干活,就想穿越回去抽死原来的自己。
财神啊!那可是财神啊!
花千树缓缓落地,她没穿鞋,精致小巧的玉足赤脚踩在满是砂砾的地面,如履平地。
她目光怔怔的,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元宝和玉圭,又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衣服打扮,随后转头看向伏羲,茫然开口:“伏羲大人,我多了好多的记忆,我……”
她迟疑着没有说下去,伏羲却颔首,“不必怀疑,那些,都是尔。”
花千树抿了抿唇,她看了宗承炎一眼,目光复杂,最后走向伏羲,行了一个古礼。
“这段时间,多谢伏羲大人。”
“那么……”
伏羲颔首,转头看向宗承炎,淡淡道,“尔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宗承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儿,心口处的钝痛还在延续,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但他还是朝她走了过去,只是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住。
他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她。
花千树也不说话,坦然接住他的目光。
相对静默许久,宗承炎才像是确认了某些事情。
“你……不是花千树。”
女人笑了一下,笑得很温柔,如水一般,那绝对是在花千树身上不可能出现的表情。
她摇了摇头。
“我就是花千树,花千树也是我,或者说,花千树是我的转世。”
宗承炎一怔,拧眉思索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你是……财母?”
女人再度摇头。
“财母也是我的转世。”
宗承炎脸色一变。
财母已经是初代财神了,她诞生于封神榜之前。
他一直以为,财母就已经是花千树的最初了,可听这女人话里的意思,似乎她比财母还要早。
华夏的神话体系大致分为几个时代:上古神话时代、传说时代、后传说时代、英雄时代。
上古神话时代是华夏认知最普遍,最统一的一个时代——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到上古洪荒,再到炎黄开启人类文明。
由此,诸神创世造人,建屋取火,部落婚嫁,百草五谷,豢养家畜,种地稼穑等等一切为人民生活所做的准备全部完成,中国神话时代结束。
传说时代则从姜子牙建立封神榜开始,神明不再是自混沌中诞生的产物,与上古完全割裂,而是由人类自主晋升,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个神位由指定人选接替,开启各自的传说。
后传说时代则更为混乱,封神榜最初的神明相继陨落,神位更替,如司命、太白金星、南极仙翁、卯日星君等等都属于后传说时代的神明。
至于英雄时代,顾名思义——人类根据自己的信仰自发将一些逝去的英雄建造宗祠,奉为神明。
后传说时代和英雄时代的界线并不分明,不过英雄时代的一个明显特征是——英雄时代的神明都集中在唐宋。
比如唐代的大将军秦琼和尉迟恭被奉为门神,唐代秀才钟馗被奉为判官,宋代的包拯因铁面无私被奉为阎王,同样是宋代,渔女林默娘因纯良仁善被奉为女神妈祖等等。
扯远了,财公财母作为初代财神,和慈航道人一同进入封神榜,那么理论上,花千树是属于传说时代的神明。
而眼前的女人如果比财母还要早,那她应该是属于上古神话时代的神明。
上古神话时代……
宗承炎开始在脑子里绞尽脑汁地回忆,哪位女性神明会跟财神的形象更为贴近。
不过他的思维太混乱,又没办法静下心细想,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捋不出头绪。
对方倒也没有为难他,见他沉吟着不说话,索性直言:
“应该很少有人听过我。”
“我是,听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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