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涵彻底清醒了过来，洛霖便起身出了房间
顺手还把灯开了
洛涵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坐在床边，似乎还有些迷糊
片刻的停顿后，她在枕头下拿出了手机，给令狐秋拨出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
“喂？洛涵对吗？”令狐秋听上去很着急
“嗯，是我，”洛涵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打扰而生气，耐心地回答：“有什么事吗？”
“唉，真不好意思在你睡觉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但是现在我们小队真的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需要解决”
令狐秋接着把今天有关斩月刀穗和黑云会的种种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洛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嗯...你先不要慌，”洛涵似乎也在调整措辞：“既然是同时牵扯到月桂坊和黑云会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令狐秋接着说：“现在我担心的就是桂茗月能不能收到消息，还有黑云会会不会在我们送刀穗之前再下一次手”
“放心，我帮你想办法，”洛涵安慰道：“如果说黑云会刚刚动过手的话，你们报了警，他们大概率不会再下手”
“所以，只需要确认月桂坊的态度就可以了，”洛涵继续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让徽雪或者沐雨提前去跑一趟和月桂坊相关的部门，或者去深桂巷探探一些人的口风，看看月桂坊对刀穗的事情大概是什么态度”
“嗯，有道理，”令狐秋说：“现在的关键还是月桂坊的态度，那你觉得谁去比较合适？”
“唉，什么事都要我帮你做主吗？”洛涵有些无奈
“帮个忙呗...”
“沐雨去月桂坊，他嘴皮子溜一些，”洛涵回答：“深桂巷那里如果不太平的话就没必要去了，如果一定要去的话，徽雪可以，她那把剑够唬人”
“好，就这么办”
......
每次睡不着的时候，桂茗月就会来道场
换上开刃的钢刀，对着草垛或者木桩砍杀
她记着它们的血管和神经，记着它们的弱点和命门
每砍下一刀，就像是斩杀了一个敌人
今夜，月至中天
少女的刀法已经渐渐疲软
道场上，几乎堆满了折断的干草和木桩，连下脚的地方都快要找不到
桂茗月的双腿插在草木的缝隙之间，右手握持的铁质长刀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她右腿猛地一硬，又是一刀斩破了长空，将面前的最后一个木桩斜着砍成两半
管家始终站在墙边的阴影下
“小姐，再不休息的话，明天您不会有精神的，”管家的声音不高但明显：“道场里的道具也快要用完了，需要腾出一些时间让下人们去补充”
“好，”桂茗月仍然盯着面前堪称废墟的道场
鼻尖是有些发湿的纤维气味
她接着抬头，看向墙边的刀架上的那把没有刀鞘和刀穗的武士刀
“母亲，被它所杀，”桂茗月没有收刀，说
“夫人被自己所杀，”管家低头回答
“总之，割断她的喉咙的，是它，”桂茗月仍然盯着那把武士刀
“是，”管家在沉默的片刻后回答
桂茗月于是将握着刀的右手缓缓上抬，刀尖直指那把邪异的长刀：
“那我将征服”
她接着感受到了被人直视一般的汹涌恶意
她与它对视数秒
桂茗月干脆利落地收刀，将它交还给了守在一旁的下人：
“回去吧”
去书房与同样没有睡的父亲互道了晚安，桂茗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朴素得格格不入
简单雕花的书架，市场批发销售的单人床，还有一碟角落里的液体蚊香，就是这些
她换好同样简单的睡衣，坐在床边打开了手机
消遣，算不上，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看些什么
现在还睡不着
脑海中的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拿起那把刀，然后砍些什么
是那把刀在说话
她能感觉到，它想要她砍的远不止稻草或者木桩
它想见血，几乎快要疯了
或者本来就是疯的
自从母亲死去的那一天，这道声音就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
她甚至不知道母亲是在那天死的，只知道这个声音就是在那天开始进入的她的脑子
杂音、碎念、嘶吼、尖叫，它的诸多格式，她也早已见怪不怪
这诡异得像是个诅咒，像是一道缠连着脐带向她输送而来的，天生的诅咒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消不去的黑眼圈
她似乎从来没睡过一天的好觉
她今天似乎也要体验这种感觉了
为什么？因为她今天得知了早有猜测的真相？因为她终于被正式告知了他们的传家物，其实同时也贯穿了他们家一脉的脊髓？
不应该，她早有准备
还是因为，那次挑衅？
她回忆
她将刀尖指向了它
这大概算是道场上的宣战
身为一把刀的它，大概比她更敏感吧
既然如此，那她也接受了
毕竟这件事她想做很久了
桂茗月盘腿坐到了床上，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五年前，她盯着完整的刀
五年前的之后，她盯着完整的刃
后者比前者更具锋芒，看上去也更加轻蔑
仿佛在用全身的寒光告诉她：
拿起它，然后杀死所有，成为传说
门被敲响了
管家在门外清了一下嗓子：
“小姐，很抱歉打扰您”
“但您的社交媒体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更新了，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我在今晚提醒您此事”
“最近的剪辑视频都已经存在您的手机文件中，您也可以将此事交予下人，自己先去休息”
“不必，我自己来，”桂茗月将手机切了一下屏，回答
“好，”管家似乎离开了
桂茗月接着打开了某个软件
然后，她便被角落里的某个红点吸引了注意力
有给她发消息的权限的人很少
她于是将这条私信打开
然后，她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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