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目睹一个现代国家十分之一的领土在短短时间内被彻底抹去，所有语言都失去了意义。
只有冰冷的恐惧和对自然伟力，对因果报应的敬畏，扼住了每一个观看者的喉咙。
曾被侵略奴役过的国家人民，看着这一幕，心中复仇的快意被眼前这天罚般的毁灭景象所取代，涌起更多的是对历史罪孽最终反噬的沉重与警示。
中立国家的观众则充满了对自然伟力的敬畏以及对人道灾难的同情与无措。
小塔内。
混沌青莲幽光微微摇曳，莲瓣上映照着外界滔天的巨浪与崩塌沉沦的景象。
绝美女子眼波微转，塔外天塌地陷的末日景象，在她眸中映出的，却是一派超然物外的宁静。
“人心如渊，非一次惩戒可涤净。”她清冷的声音在塔内空间响起，“种子已埋下，能否开出忏悔的花，就看他们以后的路怎么抉择。”
塔爷盘坐在不远处，足下的玄黄地气化作一只小玄武，正惬意地绕着青莲爬行。
“大佬，你这‘历史教育’的课后作业，布置得够狠啊！”他指尖轻点膝上的定厄镇劫锏，“抽掉脊梁骨，沉掉脚底板，再让那蛇崽子挂城门楼子上示众？啧啧，这疗效，保证这群王八蛋祖孙十八代都忘不了那份深入骨髓的疼！”
绝美女子并未回应塔爷的调侃，只是微微抬眸：“国运承载万民心念。此蛇鳞甲皆由怨魂铸就，血肉浸透掠夺之腥，骨髓流淌背叛之毒。非是外力强塑其形，乃其民数千年罪业，自凝此秽物，亦自招此沉沦。”
“沉沦非为毁灭，”她语气平淡，似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自然规律，“实乃新生必经之痛。剥去腐朽的皮囊，方见赎罪的血汗。”
塔爷嘿嘿一笑，洞虚天眼中映照出千鹤明日香彻底瘫软呕血的狼狈模样：“赎罪？我看是回炉重造，那丫头片子现在怕是连‘天皇’俩字怎么写都想不起来了。也好，这副空壳子，正好拿来给‘赎罪’腾地方。只是这血汗……”
他目光扫过屏幕上海水退去后留下的海岸线和内陆狼藉：“这血汗，怕是真要流干三代人的骨髓才能填平了。”
绝美女子眸中南明离火静谧燃烧，不再言语，塔内空间重归静谧。于她而言，外界那毁天灭地的景象，不过是漫长岁月长河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小塔外。
皇居御苑，这座象征银鹤神权与宁静的圣地，精心修剪的松柏东倒西歪，名贵的锦鲤在干涸的池塘淤泥中徒劳地挣扎。
千鹤明日香瘫坐在一方尚未完全碎裂的白玉台阶上，素白吴服沾满泥泞与暗红的污迹，象征天皇威严的十六瓣菊纹御帘在她身后撕裂垂落。
忽然间，她面前的空气泛起水纹般的涟漪。江文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三步之地。
千鹤明日香猛地一颤，抬眸看向少年：“你……”
江文昊的目光扫过残破的御苑，声音沉凝如渊：“靖国神社废墟下的万魂塔，你看见了。塔基下的龙脉断裂，你看见了。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下沉了十分之一，你也看见了。”
千鹤明日香缓缓起身，声音异常平稳：“所以呢？你是来宣告彻底终结的判词？”
江文昊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血债，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那些被拔光指甲的孩子，被活埋的村民，被当作燃料的英魂……他们的哭嚎，烙印在这片天空，烙印在大地的血脉里，也烙印在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心上。”
千鹤明日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天空中那稚嫩少女“娘亲，指甲拔光了好疼啊”的哭喊声又在脑海中响起，让她胸腔里涌起窒息的闷痛。
但她只是抿紧了唇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依旧清冷。
江文昊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但，真相同样不该被掩埋。谎言与篡改，是比杀戮更深沉的罪。它让施暴者心安理得，让受害者永世蒙冤。”
千鹤明日香抬眼对上少年清亮的眼眸，脸上没有血色，却也没有惊惶：“你是来毁灭我们的吗？像毁灭那些象征物一样？”
江文昊缓缓摇头：“我来，是因为你们还有一丝值得被给予‘选择’的可能。”
“选择？”千鹤明日香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选择顺从，还是选择死亡？像那些被迫体验地狱的右翼一样？”
“不。”江文昊的声音斩钉截铁，“选择找回你们自己。”
“找回……自己？”千鹤喃喃重复，这个词对她而言既陌生又沉重。
万年的“神选之子”身份早已成为她认知的基石，此刻却摇摇欲坠。她脸上闪过一丝极深的茫然与动摇，但很快归于沉寂。
江文昊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蕴含着更强的力量：“我不原谅你。你的血脉，你的地位，你的沉默与纵容，都是这滔天罪孽延续的一部分。原谅？那是幸存者和他们后代的权利，而不是我。”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千鹤心上。她下颌线条微微紧绷，但眼神并未躲闪，只是沉默地承受着这份审判的重量。
江文昊语气稍缓：“但，你现在有了赎罪的机会。”
千鹤明日香霍然抬眸，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淹没。
“赎……罪？”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语调却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稳。
江文昊的目光扫过远处废墟中那些瑟瑟发抖，茫然无措的平民：“清算已毕。毁灭不是终点。沉沦的土地需要重建，迷失的灵魂需要导航。”
他再次看向千鹤，目光锐利如刀：“你的责任，是带领你的国民，走出军国主义的迷梦，正视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被掩盖的、以及正在发生的罪孽。”
“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代人，都清晰地知道，他们的先辈曾经犯下过何等滔天的罪行，以及为了偿还那些罪行，他们的祖先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包括这沉没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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