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正厅，众人分主次落座。
午后，厅外微风习习，驱散着残留的硝烟；厅内茶香袅袅，浸润着躁动的热血。
众人一边品茶，一边互通有无，小半天时间过去，项小满等人算是了解了幽州的战事，赫连良平也清楚了绝垠关西南的情况。
“如此说来，若我军现在掉头回去，可直取冀东三郡了？”赫连良平看着郑彪，“甚至，有可能顺利取下渔阳，再攻占整个冀州。”
郑彪迎上他的目光，也明白他是在说那张布防图的事，却没有回应，而张峰则是与林如英对视一眼，齐齐往厅上主位看去。
“大哥所言不错，当下确实是攻打冀东的绝佳时机，只是……”项小满微微皱眉，叹道，“只是宇文崇泽尚未消灭，若全军撤离，他必会卷土重来。”
他顿了下，接着说，“若是分兵，又要陷入两线作战，冀州并非一点阻碍也没有，高顺就是个大麻烦，极大概率会拖延战事；可若是全力进攻宇文崇泽，除了强攻鸡岭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久攻不下，冀州局势，或许又会发生不可预估的变化。”
众人皆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一时陷入三难的境地。
赫连良平也微微颔首，突然就想起，之前燕朔有意生擒罗不辞，想来也是为了兵不血刃的夺取冀州，毕竟凭他的威望，在冀州可谓是……
“一呼百应？”他脱口说出这四个字，不禁脸色骤变，猛地抬头，“不好！”
项小满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懵了，下意识站了起来：“大哥，怎么了？”
赫连良平兀自低头沉思，似是在斟酌该怎么解释，刚要开口，却见两道身影快步走进厅来。
“属下见过主公！”秦光、楚江齐齐拜道。
“快起来。”项小满被他们打断，暂时忘了赫连良平，微微一笑，问二人，“你们不是应该在燕朔身边吗？怎么来闾州了？”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伸手入怀，秦光拿出一根竹节，楚江拿出一个锦盒，同时奉上。
“燕将军密信，请主公过目。”秦光道。
楚江接着说：“燕将军有命，特将三军兵符献于主公。”
项小满接过两样东西，把锦盒放到案上，打开竹节，抽出密信展开，却见上面如此写道：
「末将燕朔拜上：
鸡岭关前一役，西召贼众十丧其九，幽州三郡可保无虞。然罗不辞虽死里逃生，但其阵前投机，必为顺天皇帝所不容。料其潜归冀州，恐生异变。
宇文崇泽据险死守，鸡岭关天堑难克，若强攻徒损精锐，胜负犹未可知，今当趁罗不辞未至，急取冀东三郡，与高顺诸贼成掎角之势，缓图后计。
末将愿率偏师牵制宇文崇泽，另觅蹊径以破雄关。今遣秦光、楚江赍「凤翥」二万五千，并六万「虎蛟」、「旋龟」兵符奉归。
兵贵神速，伏乞主公即刻挥师冀东，迟则生变。
召国顺天十六年三月廿二。」
项小满看完，不禁有些无奈，他前几日收到燕朔的密信，要以重甲铁骑袭击西召军营地，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现在刚刚坐下，又要重新回去。
他无声苦笑，问秦光：“大军现在何处？”
“就在城外驻扎。”
项小满颔首，沉吟片刻，扭头看向赫连良平，想起他刚才的样子，心中了然，把信交给他，问道：“大哥刚才是想说这个吧？”
赫连良平接过一看，顿时哑然失笑，无奈叹了口气，“唉，燕行之，他总能先我一步。”
“大哥还是老想着跟他比个高低？”项小满打趣了一句，接过信朗声念了出来，而后打开锦盒，拿过「凤翥军」兵符，交予林如英，“姐姐，物归原主。”
林如英本就是「凤翥军」主将，自然不会推辞，小心翼翼地接过收好。
项小满又拿起那锦盒，在手中轻轻抚摸了一会儿，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两个人的容貌，做好了另外两块兵符归属的决定后，才将其收入怀中。
他转过身，环视众人，随即开始了新的安排：“听令！”
众人齐齐起身，项小满便道：“从绝垠关带来的五千轻骑，全部编入「凤翥军」，由林如英自行安排。”
“是！”林如英抱拳领命。
项小满又道：“即日起，郑彪、董成归入赫连良平麾下。”
二人同时瞥了眼赫连良平，目光中闪过一丝紧张下的释然，而后齐声应是。
项小满也与赫连良平对视一眼，二人心领神会，毕竟郑彪畏惧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最初让兄弟俩随军同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顿了顿，再度说道：“即刻整军，明日卯时正刻出兵，由赫连良平为先锋，领两万五「龙骧军」先行；林如英领三万「凤翥军」随后；我与张峰同领一万重甲铁骑为中军；秦光、楚江暂领「虎蛟」、「旋龟」，合众六万押送粮草辎重为后军；共计大军十二万五千，过绝垠关，出兵冀东！”
一应事务安排妥当，众人各自散去，项小满叫住赫连良平，与他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厅下。
两人各抿了口茶，赫连良平率先开口：“有问题要问？”
“嗯，”项小满点了点头，“大哥，从你讲述的过程来看，你们击溃朝廷大军，似乎并没有那么困难，那燕叔为何还要让我过来？”
“呵呵……”赫连良平未答先笑，见项小满似乎真的不理解，伸出两个手指，“两个原因。”
他两指换一指，“其一，我们只知道罗、刘二人将帅不和，却不知他们不合到何种地步，更无法断定他们何时会突围。僵持了太久，再拖下去，白白浪费时间不说，也不利于军心稳定。而三方都很警惕，任何一方有风吹草动，其余两方都会关注，所以只有你领重甲铁骑，绕道西北，从意想不到的方位突然杀到，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此也可尽快打破僵局。”
“原来如此。”项小满若有所思，“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嘛……”赫连良平意味深长的看了项小满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才说，“很简单，他要为你造势。”
“造势？”项小满微微蹙眉，略一琢磨，顿时醒悟，无奈轻叹，“燕叔用心良苦，只是可惜了，没能赶上。”
“世事无常，战场更是如此，没什么可惜的。”赫连良平微微一笑，喝完最后一口茶，站了起来，“此次进攻冀东三郡，只要速度够快，并非难事，届时由你亲自指挥，定然名声大振。”
项小满轻轻点头，也把茶喝完，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抱了抱拳：“那就请大哥好生辅佐了。”
“哈哈哈……你呀！”赫连良平今日的笑容异常多，点了点头，背着手，与项小满并肩出了大厅，前往军中整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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