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古墨
孟希话音未落，梅瓶已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瓷片。
刚才还争执不休的四人，此时却一起对孟希怒目而视，小平头用手指着孟希道：
“你什么意思，递东西为啥不接好，这下我的元青花彻底碎了，你得给我赔！”
孟希并未慌张，用手向斜上方指了指，对四人道：
“想讹钱是吧，只可惜选错了地方，今天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四人顺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只圆形的治安摄像头正好位于几人不远处，如果不出意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已被记录下来。
四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吱声，最后还是小平头站出来，哈哈一笑道：
“这位兄弟，刚才就是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啊。”
孟希无所谓地笑了笑：
“既然是玩笑，当然不介意，那现在是不是该让我过去了？”
小平头却摇了摇头：
“元青花是一个玩笑，但我们找你还有更大的事要商量，我们去车里好好聊聊？”
看了一眼摄像头，孟希道：
“还是在这里吧，大半夜的，赶紧说完好回去睡觉。”
“随你的便，”小平头一方人多，自然有恃无恐，“最近听说你得了一件宝贝，我们老板也十分喜欢，让哥几个过来和你商量商量，把那件宝贝让给我们吧，老板说钱不是问题，只要不超过两千万，随时都可以交易。”
孟希眯起双眼，全身戒备：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最近可没有得过什么宝贝！”
“没错，”小平头道，“墨痕斋的少东家，这张脸、这辆车，不会认错的，知道你常走这条路，已经等在这里好几天了。放心，我们不会强迫你，只想和和气气地做笔生意，想想，这可是两千万啊，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啦。”
孟希不为所动地摇摇头道：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了解我家的情况，不知你从哪里听说我新得了一件宝贝，谣言而已，至于店里的东西，最好的莫过于《云山叠翠图》那幅画，但似乎也值不到两千万，所以我们之间的生意，好像没法做。”
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小平头笑了笑，上前递给孟希一张名片：
“没关系，今天只当是我们互相认识一下，不打不相识嘛，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哪天要是觉得这笔生意能做，打这个电话，两千万哪，回家后好好想想该怎么花吧！”
说罢挥挥手，四人钻进汽车，扬长而去。
看来，那些人终于出手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灯，孟希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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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墨痕斋里，楚天一边帮赵宝生整理着被顾客翻乱的物品，一边回头对孟子夏说道：
“自从那些人来过后，这心里面总是不安稳，昨天晚上我哥又被四个人拦住，居然也说要买墨痕斋里最好的东西，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啊？”
“非常有可能，”孟子夏点头道，“他们这是摆明了态度，对那件东西势在必得啊。”
楚天迟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说道：
“大伯，其实，两千万真是挺多的……”
把手杖在地上用力顿了顿，孟子夏明显有些生气：
“小天，这些年一直在教育你，做人不可见利忘义，两千万固然不少，但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衡量的，更何况，墨痕斋有哪件东西值两千万，钱再多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通训斥让楚天满脸通红，连忙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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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在两次出手之后，似乎真是在耐心等待着孟子夏父子的答复。
接下来的三天里，既没有人到墨痕斋捣乱，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随着时光推移，所有人开始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楚天还是每天到墨痕斋帮忙，孟希仍天天暗中护送着林若水上下班。
这一天狂风大作，原本热闹的古玩街变得冷冷清清，孟子夏坐在墨痕斋里闭目养神，楚天和赵宝生也都无所事事地望着空荡荡地街道，百无聊赖。
忽然有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店内，其中一人进门后就高声叫道：
“孟老哥，生意上门啦。”
睁眼望去，只见走在前面的是染墨轩老板焦源，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男子跟在后面，目测估计五十几岁模样。
孟子夏连忙起身笑道：
“焦老弟好，这是哪阵风把你吹到了墨痕斋？”
“肯定不是外面的大风，”焦源也笑道，“给老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老板，本想在染墨轩里买些笔墨，可我那些东西没有能入李老板法眼的，在古玩街里要想淘点儿好东西，可不就得到孟老哥的墨痕斋看看。”
“李老板好，”孟子夏向李老板拱拱手，“染墨轩的物件可不比我这里差，若是那里都没有中意之物，墨痕斋怕是也得让您失望而归了。”
李老板也拱手道：“孟老板不必客气，刚才在路上，焦老板已经和我说过墨痕斋百年的历史，直言要是墨痕斋也没有，恐怕在整个西京都找不到了。”
客套间几人落座，孟子夏问道：
“不知李老板想看什么，有焦老弟引荐，墨痕斋定不藏私。”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件，我这几年喜欢上了收藏和书法，在用过一次古墨后，就再也看不上现在的新墨，这次趁着谈生意的机会，想在西京找几块古墨，只要墨好，价格高点儿也无所谓的。”李老板答道。
“古墨我这里倒是有几块，就是不知能不能入李老板的法眼，”孟子夏微微点头，转身向赵宝生吩咐道，“去把那盒藏烟取来，给李老板看看。”
赵宝生答应一声，不多时便取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放到桌上。
油黑色的漆面，上面两个鎏金隶书“藏烟”，虽然做工简单，但整个木盒却由里自外透出一股古朴之意。
翻开盒盖，一缕古朴淡远的麝香之气扑鼻而来，八方形状各异的墨锭摆放其中，色泽纯黑，朗润厚实，有砚形、碑形、方形、长圆形、如意形等，虽为方寸之地，却都精雕细琢，匠心独具。
李老板面露欣喜之色，伸手便想拿出一方仔细端详，伸到一半时面露尴尬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孟子夏。
孟子夏微微一笑，将木盒推到他的面前。
李老板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方墨锭，仔细查看着上面的蛇皮断纹，又放在鼻子下细嗅墨香，将八方墨锭都一一看过后，心满意足地点头道：
“孟老板这八方墨果然不同凡响，其中四方印文竟是‘徽歙曹素功尧千造’及‘徽州老胡开文法制’，这可是曹素功、胡开文大师的真品，剩那四方不敢确定，可是汪近圣大师的作品？”
孟子夏挑起大拇指：“李老板好眼力，说得分毫不差，这八方墨锭，正是这三位大师之作。”
“多少钱，我都要了！”李老板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老板果然是识墨爱墨之人！”孟子夏笑道，“这八方墨锭原本要价八万，但有焦老弟引荐，李老板又是如此爽快，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提八万，六万即可！”
焦源在一旁点头道：
“李老板经常买墨，应该知道孟老哥并没有说假话，这样的古墨，市价就是万元一方的。”
李老板再次向孟子夏拱手道：
“虽说两万块钱对我而言，也完全负担得起，但孟老板主动降价，是给足了焦老板和我的面子，这份心意我领了，今天认下孟老板这位哥哥，日后再来西京，定会上门叨扰。”
一笔生意轻松谈成，孟子夏和焦源将李老板送出门外，目送走远，焦源正想返回染墨轩时，却被孟子夏拉回屋内。
拿出一捆钞票，孟子夏将其递到焦源手中，还未开口，就被焦源推了回来。
“孟老哥，”焦源有些不快，“都说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我们是多少年的关系，哪里用得着这个，这些年你也没少帮我，什么时候收过我给的好处？”
孟子夏不再强求，哈哈一笑道：
“焦老弟说的是，是我多想了，多坐一会儿，老哥哥还想打听一件事——最近可听到有关墨痕斋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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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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