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元无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遗憾，竟然真的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倘若潇湘华彩和姚青青没有在此搅局，以自己手中的九重塔，又怎会拦不住吴止水？
只因这一点变故，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憾事。
凤栖梧怒吼着冲向天阙，整个人几乎陷入疯狂。真祖弟子和妖族天骄联手，居然都拦不住那个人吗？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凤璇玑陪在他身旁，一同向前冲锋，心中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她自己也是备受打击。
吴界强得恐怖，让众多强者感到绝望，他绝对是这一个纪元之中最有希望证道至尊的人选之一。
他若活着，与其同时代的修士，必然会如同萤火般黯然失色。
姚青青仍然一言不发地冲向天阙，她那美丽却略显木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然而却是扭曲的。
好像恨不得引领整个阵仙道将吴界碾成碎肉，连他的元神都要永世折磨，方才解恨。
相比之下，潇湘华彩的脸色显得轻松许多。因为吴界与真我极道有约定，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拿到至尊遗留就可以了。
在冲向天阙正门的过程中，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断了右臂的静观生灭，单手提枪，低声说道：“本体若在，一枪就能刺死此人！我若不负重伤，一对一未必会输！”
他猛力一震，骤然加速，缠绕在身上的生死仙气，化成两条真龙，让众人心惊胆颤。
尤其是与他距离较近的凤族双骄，哇的一声大口喷血，横飞了出去，实在难以抵挡那生死的波动。
这就是静观生灭，即便强弩之末，即便重伤断臂，仍旧有着盖世神威，同境之修难以承受。
外界，大禅天外，至尊墓前，空间波动如沸腾的墨色海洋般来回翻涌。
至尊印痕绽放的血色霞光撕开天幕，破灭的血色气息弥漫八荒，引得风云倒卷、闪电如怒龙般交织狂舞，虚空不住的发出哀鸣。
此刻，此地已是一片萧索，各道道君接引自家后辈后纷纷遁入虚空裂缝折返回去。连带着那些曾挤满大禅天，想要看热闹的仙君们，也如退潮般散去了十之八九。
唯余零星几道身怀大道的道君老祖们伫立半空，像是几点残星，徒留一片寂寥。
几道极其狼狈的身影从剧烈扭曲的空间波动中翻滚而出，个个衣衫褴褛、仙躯染血，伤口处仙元溃散如烟，气息奄奄地跌落在残破的虚空中。
阿土胸膛被洞穿，仙骨裸露在外，黎若璃半边臂膀险些被生生打断，血痂与断筋纠缠。
龙三太子浑身缠绕着诡异的能量，每抽搐一下都迸溅出暗紫色的血珠。光看他们身上的伤痕，便足以窥见天宫之战那地狱般的惨烈景象。
轩辕苍渊负手而立，眉宇间古井无波，并未再度出手探查他们的因果线，只因结局已无需赘言。
而在黎若璃与龙三太子踉跄现身的刹那，虚空陡然被一道尖啸刺穿！
一根覆盖着暗金色鳞甲，比太古神山还要庞大的尖爪悍然撕裂两域界壁，降临至尊墓前！
界壁撕裂时发出古老巨兽般的嘶吼，混沌气如墨汁般喷涌而出。
紧接着，一颗比星辰还要巨大的竖瞳在虚无中骤然睁开，瞳孔深处仿佛有太古真龙的虚影咆哮翻腾。
无量妖气如海啸般席卷八荒，周遭虚空寸寸坍塌，血色霞光都被染成了纯粹的金色！
“父皇！！！”龙三太子仰天长呼，声音撕裂虚空，带着绝望与希冀，在妖气风暴中如一道脆弱的丝线。
那颗竖瞳蓦然转动，妖光流转间映照出无尽杀戮与沧桑，冷冷地瞥向轩辕苍渊。
刹那间，两股威压在虚空中碰撞，风云凝固，天地失声。
轩辕苍渊面色不改，眉间却隐隐闪过一丝混沌雷光。
而竖瞳中掠过一抹桀骜，尖爪猛然一勾，妖气化作一道吞天漩涡，瞬间裹挟着龙三太子与黎若璃，将他们拖入那裂开的两域壁垒深处。
与此同时，仙躯被役天指光贯穿的阿土，也被土之仙道的道君以一道厚重土黄仙光卷起，遁入虚空。
大禅天外的修士，终是越来越少，又是一道流光哀叹着湮灭在虚无尽头。
唯余那被撕裂的界壁仍在渗涌混沌气，血色霞光在风中摇曳如未干的血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与……即将到来的风暴。
至尊墓紫霄天阙门后，吴界一个人独自站立。
这里没有宫殿，没有星辰，也没有天地，只有永恒的寂静，连他的呼吸声都被寂静吞没。
吴界目光的尽头，是极致的黑暗，如同深渊凝视着众生。
他魔刀在握，正踏步出刀准备试探只是，前身侧忽地绽出了柔和的光，这光芒之中，好似承载着一段记忆的画面。
可光芒外有至尊荡漾，流霞如水波，吴界看不清楚，仿佛隔着破碎的镜面，徒劳地试图捕捉那转瞬即逝的真相。
他再一平视，前方的路上，无数的光芒在这永恒寂静之地中铺成一条路。
各种各样的花瓣不知从何处飘落，虽是落英缤纷，却没有任何美感，只透出上古时代遗留至今的苍凉。
花瓣枯黄如朽纸，飘落时带着腐朽的气息，每一片都是凋零的叹息。
除此之外，至尊仙气散开，每一缕光，都萦绕不知是何人的记忆片段，他看不清，也摸不着，只能任由那些破碎的画面如利刃般割裂心魂。
吴界静立，仿佛透过了无尽的时空，听到了无数强者的哀叹，叹息声穿透岁月，带着万万年的疲惫。
他看到了岁月的更迭，于此处寂静不动，却如被千万根无形的锁链禁锢，连时间都凝固成绝望的琥珀，化为永恒的寂静。
吴界踏出了第二步，一刹那，看到了千百重画面，有一些生灵，也有一些草木，还有一些战斗画面。
恍惚间，他看到了手提魔刀的强者长空染血，一具又一具仙君的尸体从星河坠落，拖着长长的血痕划过夜空，砸在苍茫世界，血染山河。
不知是什么年份宇宙中，仙君陨落如雨，连真祖强者都在死亡，引动了无数的天地异象，雷火撕裂苍穹，悲风卷着血雾，将整个宇宙化作炼狱。
所有人的眼中都没有贪婪，全都视死如归，这说明绝不是为至尊遗留在争夺。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上古传承断绝了很大一部分。
仙经残卷散落各地，无人能参透真意。仙道法则残缺不全，后人修行如逆水行舟，极难达至真祖层次。
可如此惨烈的上古大战，为什么没有在苍茫世界有过传闻？踏足长生路的七绝至尊为何而死？
他死后，这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敌人……是谁？
千万道光芒中，无数上古英豪凋零如雨，九天之上一片黑暗，始终不见敌手显露真身。
黑暗如粘稠的墨汁，吞噬一切光芒，连敌人的气息都未曾留下，仿佛他们面对的，是虚无本身。
紫霄天阙之中留给后人的不是机缘，只是一段又一段强者落败就此凋零的记忆。而外界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竟为了这些记忆拼死争斗，简直可笑至极。
随后，吴界看到了一朵悬在宇宙中的莲花解体了，碎成无数个星旋，各自飞向不同的方位，再也无法聚合。
苍茫世界，就是这朵莲花的一片花瓣！
花瓣碎裂时，发出宇宙的哀鸣，光尘如泪，洒向无尽的虚空。
他继续前行，在无数光芒中得见无数星旋中再度衍生数不尽的至强者，于黑暗的宇宙中再度联合伐天。
一副又一副破损的记忆，没有怨恨与不甘，只有落寞与凄凉，是被遗忘的史诗，只剩断句残章。
一代人倒下了，又一代人站了起来，继承前人之志，再度伐天！只是伐天之人越来越少，直至吴界看见了笑雷散人那一代人的出现。
有一气盖寰宇风姿绝世的男人，在三千世界洒落修行的法门，而后跨越星海，联合宇宙众强，组建了一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悍队伍，再度伐天！
战旗猎猎，仙光如潮，他们踏着前人的尸骨，向着那永恒的黑暗发起冲锋。笑雷散人，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那时的笑雷散人，修为明显超越仙君层次太多太多了。
可是这一次伐天的结局，明显也是失败了。
诸天万族的强者接连陨落，战旗在黑暗中破碎，战歌被血雾淹没，就连那个联合宇宙万族的男人，都被虚无吞噬，不知所踪，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吴界在这段记忆中，感受到了一种绝望的情绪！
那是被无尽黑暗碾压的窒息，是明知必死但仍要赴死的悲壮，是无数纪元积累的无力感。
这是上古先贤留给后人的黑暗历史，那些纪元，那些强者，拼尽了一切，却连敌人的真身都未曾得见，彻底大败。
留下这些印记的人，有一种无力感，深深的失落，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们的记忆如同永不熄灭的烛火，在绝望中燃烧，却照不亮未来的分毫。
吴界站在这记忆的洪流中，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无尽轮回中的一粒尘埃，明知前路是深渊，却只能踏着前人的血与骨，继续走向那永恒寂静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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