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整个丹宗遗址就像是定格了一样。
入目便是一片黑，没有风，也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若是不说，又有谁会知晓，这里还有人的生命正在悄无声息的流逝着呢。
不知何时，此片土地上多了一身着广袖金色暗纹白袍的人，光着脚在这死地当中无声的行走着。
也许是此人周身的气质看的太过圣洁，就连那满地的黑灰也会自惭形秽一样。
有意识的回避，就连她的衣角都不敢沾染。
不仅如此，每当她的脚趾即将要落地时。
那个地方的黑灰就会主动避让开来，抬起脚后，她曾经踩过的地方就会被重新覆盖。
意识逐渐昏沉的沐归荑也是看到了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
她眯起眼睛想看清来人是谁。
可她的眼睛早已涣散，无论她怎么眯眼都是看不清楚的。
直到那人走到了自己身边，通过自己所剩不多的嗅觉才辨认出来。
那混合着丹药还有些微苦的气味，不是岳芽有还能有谁。
仰躺在地上的沐归荑认出身边的人时，下意识的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摇摇晃晃的抬起了双臂什么也没说。
明白她的意思的岳芽不顾地上的黑灰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伸出自己的双手，不顾沐归荑身上的脏污，从她的腋下穿过，一个用力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沐归荑整个人都靠在了她的怀里。
沐归荑深深的吸了一口岳芽身上的味道，才仰起头把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
“你的怀抱......跟从前一样令人安心。”
听着她像是梦中的呢喃声，把人抱在怀里的岳芽，下意识的紧了紧环住她的力道。
通过自己的这双眼睛，感知到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
岳芽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更改每一个人的。
更何况怀中之人的命运早在她选择用了禁术，将上一世的记忆传输到了今生便已经注定。
无法更改。
而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抱着她，给她些许的温暖。
沐归荑的脑子并不蠢，强弩之末的她头脑也是比平时更加的清明。
其中的关键，她也早就猜测出了个七七八八。
“我呀......
总算知道你那时候为什么一反常态的在那么多人的面针对青丘狐族了。”
岳芽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想起那夺舍未成，反倒作茧自缚被困在先前那具身体里的老祖，沐归荑的心中难免的畅快了些。
可转念一想，她又记起了那问仙宗的弟子无法伤害老祖的禁制，沐归荑难免担心。
“你可有事？”
岳芽知道怀中着生机正在流逝的人的意思，声音有些低沉的开口解释：
“你我入门那日，我是被任长生直接绑回的碧莹山。”
经岳芽这么已提醒，沐归荑明显的松了口气：
“对哈......那束缚一生的誓言，是要在大典结束后统一宣誓的。”
回想当时大典还未结束，岳芽就被任长生并不算温柔的用灵力卷着离了席，脸上的笑容更是欣慰极了：
“那任长生也算是干了件好事儿。”
岳芽也附和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
岳芽话题终结者的毛病再次发挥了效用。
两人再次没了话语可谈。
沐归荑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岳芽。
偏头改为枕着岳芽的肩膀，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紧紧盯着岳芽的看。
随后开口换了个话题：
“我见过你的这双眼睛。”
她的声音稍显无力，却又非常的斩钉截铁。
岳芽什么都没有说，微微垂下眸子与之对视，等待着她的下文。
“但......不是在你这里。”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但更多的是不太敢与岳芽的眼睛对视太久：
“应该是在我的上一世，启用那重生禁术后看到。”
“这眼睛......是天道的吧。”
岳芽沉默着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朝着怀中抱着的人输送着灵力。
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至少能让她说话更顺畅一些。
“其实现在回头想想。”
她顿了顿继续道：
“能够破坏世间秩序的禁术，也只有那位允许才会存在吧。”
岳芽输送灵力的做法还是有些用处的，沐归荑的说话也真的要比刚刚更有力气了一些。
“所以......”
沐归荑缓缓的睁开眼睛。
此时她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了。
“我活不成了......对吧。”
她的语气依旧轻快，但也带着那被命运摆了一道的无奈。
“......嗯。”
岳芽的眉目低垂，淡银色的眼睛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应了一声。
“呵呵......”
对于岳芽的回答，沐归荑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自嘲的道：
“想想也是啊，这世间要是都像我一样......
因为不甘就能重新来过......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释然了。
“算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身为半步大乘期的她也察觉出了自己最后的下场:
她说：
“左右从来这一生我也没亏着不是。”
说话间，沐归荑半步大乘的身体上开始飘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随后那些个碎光缓缓的像空中飘去，最后没入那常年都是那阴沉沉的天空。
沐归荑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察觉到什么的她情绪依旧平静的很。
她掀开了自己的眼皮看了看越来越多的向天空飘去的碎光，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重新把眼睛合上。
“岳哥哥.....”
这是在幼年时，沐归荑对岳芽的称呼。
“嗯。”
环抱着她的岳芽轻声回应着。
“你说......我也能算是功臣吗？？”
“算。”
岳芽毫不犹豫的回应了沐归荑。
“那......”
沐归荑无声的笑了笑：
“能给我立个碑吗？”
不等岳芽答应，她又说道：
“还是算了吧。”
她把她自己给否决了。
“我都没有来世了......要那死物给谁看呢......”
岳芽学着小时候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她：
“真不要？”
“不......不要不要......”
随着那碎光出现的越来越多，岳芽怀中的儿也越来越虚弱，就连一句完整的话说着都有些费劲起来。
“岳.....岳哥哥......”
到头来沐归荑还是哭了，眼泪无声的落下，滴在了岳芽的肩头。
又因为岳芽穿的是件法衣，可以隔绝脏污的阵法，使那些泪水滑向了地面。
“还是......”
“还是......”
她本就虚弱不像样子的声音又加上了哽咽：
“好不甘心啊......”
死亡来临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心中不会生出软弱。
身为剑峰现任峰主的沐归荑也是一样的。
“明明......”
“明明......这辈子......从来......都不敢懈怠......”
“可到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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