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高考考的怎么样？
大学通知书拿到了吗？”
张小雨沉默了很久。
“妈！没考上。”
他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挣扎，决定把六千块钱用来给魏金兰治病。
他觉得上大学和母亲的身体，还是母亲身体重要。
魏金兰蜡黄消瘦的脸上，掠过一丝失落。
“没考上就没考上，世界上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
种田、打工也能生活。”
张小雨眼中含泪，微笑着点头。
“妈，我们明天就去县中心医院。
我要给你好好检查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魏金兰摇了摇头，吃力地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查什么？
不查什么事都没有，一查毛病就出来了。”
张小雨明白，上天对他的最大眷顾，就是在他重生的时候母亲还活着。
他前世，十二岁母亲就因为肝癌去世了。
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母亲的健康。
“不！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死。”
张小雨决绝地说道。
魏金兰知道这个儿子，他表面懦弱，可在他认定的事情上，什么人都改不了他的决定。
“好吧！”
翌日，九月一号，原本他约好了和白晓双一起去庐州报名的。
天不亮，他带着魏金兰去了县城中心医院。
折腾了一上午，化验结果出来了。
医生单独把张小雨叫到了一旁。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医生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是病人的儿子。”
张小雨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哦！你妈妈的病拖得太久了，她已经是肝癌晚期了。”
张小雨眼泪止不住下流。
老天为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给了重生的机会，让我见到了母亲，却又这样？
“能不能治好？”
医生没直接回答。
“我们只能尽力，你尽快为病人办理住院手续。”
张小雨抹了一把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医生在单子上写着。
“去窗口交押金。”
……
张小雨在窗口交了三千块钱押金。
……
萍县车站。
白晓双手中提着行李箱，痴痴傻傻地看着来往匆匆行人。
小雨，你说好的，今天和我一起去报名的。
你人呢？
小雨你怎么了？
难道，你终究嫌弃我，嫌弃我没能考上我们约定的大学。
白晓双一直等到中午，也没等到张小雨。
她提着行李箱，独自登上了开往省城的大巴。
大巴车上播放着《约定》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
我们在屋檐底下牵着手
幻想教堂里的那场婚礼
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
一路泥泞走到了美景
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
累到无力总会想吻你
才能忘了情路艰辛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
白晓双眼中噙着泪。
小雨，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以后的路，充满了光明和希望，你却放弃了？
“张小雨我恨你！”
……
三天后。
张小雨坐在魏金兰的病床旁边。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押金三千块钱，也所剩无几。
魏金兰通过治疗，病情非但没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魏金兰虚弱地看着张小雨。
“小雨，你睡一会吧！
你照镜子看看，你都成熊猫眼了。”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
他又把张小雨叫了出去。
“你母亲的病情不容乐观，我看你们要是有条件的话，还是转院。
转到省城去。
那里的医生水平要比我们好很多。
还有，就是那里的医设施更加完善一些。”
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语气有些无奈。
张小雨再次感觉到了无助，他恨自己没本事，为什么就赚不到钱？
张邦华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他穿着结婚时候的衣服，一套老式的中山装，显得宽松肥大。
“小雨，我把家里的猪和鸡都处理了。
这里有两千一百块。”
张小雨看了看父亲手里的钱。
这些钱皱巴巴的。
“好！我们转院。”
他让医生联系车辆和那边的主治医生。
就在张小雨收拾东西准备转院的时候，田长胜和田玉梅走了进来。
“邦华，我听说金兰病了，特意过来看看。”
田长胜手中提着方便袋，袋子里装着苹果。
张小雨知道，这个笑面虎绝对没安好心。
张小雨没搭理他，他将魏金兰的换洗衣服，叠整齐放进了帆布包中。
“咦！怎么没钱住院了准备回家了？”
田长胜将水果放在一旁，一脸和善地说道。
“长胜哥，我们准备去省城医院。”
田长胜一听，立马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
“咦！邦华老弟，不是我说你。
就凭你家的条件，你能去的起省城医院？
光住院费的押金，你都交不起。”
张邦华肯定知道，不过没办法。
此时魏金兰躺在病床上，听见了田长胜的话。
她吃力地叫嚷着：
“华子，我们不治了，我好了，我要回家。”
张小雨急了。
“妈，你忘记了，我怎么和你说的。
你要是不治了，我也不活了，我陪你一起死。
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魏金兰一听，软了，不再说话了。
魏金兰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 她快到死去。
她很清楚，她现在状况。
她的病肯定治不好了，如果继续治疗下去，只会把这个家拖垮。
可是，这个家已经穷的不能再穷了。
垮，能垮到哪里去？
“读书，就知道读书！
你要是不读书，出去打工，这一年最少能挣三四千块钱。
加上你那五千块钱，说定已经够去省城看病了。”
张邦华狠狠瞪了一眼张小雨。
“复读有用吗？
你还不是没考上大学？
人家，蒯伟已经开始了师范大专了，毕业之后就可以当人民教师了。”
张邦华越说越起劲，他恨不得上去给张小雨两个逼豆子。
在张邦华的认知里，张小雨去县城读书一去就是一年。
过年回来一次，年初八还跑出去和女同学玩。
就他这样，还能考上大学？
也不怪蒯伟回来，和村里人说，张小雨在县城上网、看录像。
想到这里，张邦华实在控制不住，上去就要揍张小雨。
“住手，邦华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田长胜一把抓住了张邦华的手。
张邦华刚举起的巴掌，被拦了下来。
田玉梅跑了过来，将张小雨挡在身后。
“不许打小雨哥。”
田玉梅说完扭头看了看张小雨，她的眼神单纯而又真诚。
“我爸爸可以借钱给你们。”
张小雨黑暗的天空，再次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知道，这或许是饮鸩止渴，但是这个钱也要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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