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易舟脖颈后面的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上一次参与碟仙游戏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也正是因为那场误入的碟仙游戏，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
易舟咧咧嘴说：“我对这个没什么了解。”
男人又在絮絮叨叨地说：“那你知道，这个民俗传说的原型是谁吗？”
“谁？”
“玛丽一世。她是十六世纪英格兰及爱尔兰女王，也就是都铎王朝亨利八世的亲闺女。”
“她母后凯瑟琳王后，一直生不出儿子，亨利八世就有点看不上她了，他干了一件非常不厚道的事情——准备另立一个王后。”
男人笑道：“这件事搁在清宫剧里，大约就是皇帝废后又立新后的戏码。”
“但是呢，当时英国是信奉罗马天主教的，其教义可是不允许离婚的。亨利八世相当不爽，那怎么办呢？反正他是国王，他说的算，他直接就掀起宗教改革运动，跟罗马教廷撕破了脸，建立了新教。然后扶持了自己的小情人安妮·博林当新王后。”
男人耸耸肩：“看，国王也难逃这种俗世事情的纠缠。”
“结果啊，很讽刺的是，亨利八世确实是再婚了。但是新王后上来又给他生了个女儿，就是伊丽莎白公主。同样是女儿，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亨利八世对玛丽母女不管不顾，甚至让玛丽给她同父异母，小三上位诞下的妹妹伊丽莎白当侍女。”
男人扶了扶额：“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玛丽没有灭亡，她爆发了，她不但爆发了，她还变态了。”
“经过一系列斗争之后，玛丽终于加冕成了玛丽一世女王。她上位之后肯定要进行制裁的啊，所以她亲政后就开启了一场比之前更加残酷的宗教改革。在改革中，害死了无数被打成‘异教徒’的人。那会儿，信仰新教的都得润到别的地方去才能苟活。人数之多甚至无法确切地统计。”
易舟再次确认夺命的上线还没到来后，认真地看向了男人。
听到这里，易舟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酒后故事了。
这男人分明话里有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易舟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我想问问你，你觉得玛丽有错吗？”不等易舟回答，他自己接着说，“本来王位和一切都是她的，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可是，却因为糊涂的父亲这个不可抗力，活成了其他人的影子。这谁能甘心呢？”
“所以啊，我个人认为，她再狂暴，再荒淫，再弑杀，也都很合理。因为那是她应得的。”
易舟冷笑了一下说：“若不是我知道一些后来的事情，我还真的要被你说服了。凡事都应该考虑一个值得不值得而不是错与不错。玛丽苦心经营一辈子，除了仇恨什么都装不下，她自己过的也很不幸福，一生无子凄惨离世。她死了以后，坐上王位的，还是那个同父异母的伊丽莎白。人家可是把玛丽的宗教活动给推翻了，重新进行了宗教改革。”
“怎么说伊丽莎白一世也是久负盛名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先祖，人家凭着家族继承关系紧密相连。而且名声在外，提起她来，用词都是智慧、勤政、铁腕。玛丽有什么呢？”易舟摇晃了一下酒杯，“变成了鸡尾酒的原型？背负着各种骂名，还跟都市怪谈混杂在一起。”
“错没错我没资格评判，但我反问你，你觉得‘血腥玛丽’她所做的和得到的结局，值得吗？”
男人怔了一下，笑了。
“很好，非常好。相当有趣。我真的很喜欢跟聪明人聊天。”他毫不客气地拿过易舟的杯子，喝下里面的酒，说：“但或许，那并不是故事最终的结局呢。”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说：“哦，你等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易舟便看见有人夸张地嬉笑着走进了酒吧。
那是一个男人，一身名牌高定，很年轻，浑身上下都彰显着贵气。
另有一个长相相当妖冶妩媚的漂亮女人，像没骨头一样半挂在男人身上，亲昵地跟他咬着耳朵，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悄悄话。
还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留盘发的中年男人跟在他们身后。
易舟愕然了。
那两个人他认识，而且某种意义上非常熟稔，甚至有点性命攸关的交情。
这个交情不是说多紧密的羁绊，而是在上个轮回中，对方试图买过他的命，千方百计地想要弄死他。
那一男一女正是江阳和顾曼婷。
后面的男人他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
他们三个人太过引人注目，以至于大家都停下了欢愉忍不住看向他们。
易舟心里紧张起来。
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攀升在了心头，他觉得接下来的走向好像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并且如高速上爆胎的重型卡车一样，往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动。
他全神贯注地盯看着那三人。
眼见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了吧台，眼见着江阳掏出手机给什么人打了电话，眼见着夺命接起了电话回过头冲他们招着手， 眼见着他们挤到了夺命的身边，眼见着初次见面的他们在互相打着招呼。
这他妈是什么剧情？
江阳，那个心狠胆大的二世祖，竟然是夺命的上线？
这怎么可能……
江阳他根本没有本能力，在上个轮回中，他也是因为手完全伸不进津心医院没法除掉易舟才怂恿阿国的发小王君浩在那个黑活程序上发布悬赏令。
要说他是津心医院副本的制作人，打死易舟都不信。
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易舟在长久的愣神之后又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为什么坐在自己身边，跟他掰扯了半天的陌生男人，会在三人进来之前，精准地说出“你等的人来了”这种话。
他也是其中的一环吗？
他难道不是自己随机的选择吗？
易舟不禁想到一句话：最高端的猎手通常会伪装成猎物的形态出现吗……
易舟猛地转过头，准备向那男人讨个说法。
可这时候他才发现，那男人不见了。
在嘈杂的酒吧环境和相当紧张的心理加持下，易舟甚至没有留意到他是溜走了还是原地消失了。
四顾之下，易舟看到，那杯没喝完的血腥玛丽鸡尾酒下面压了一张小纸片。
上面写道：桌下的东西给你。我想邀请你一起看一下故事的结局。你猜最后赢的是血腥玛丽还是伊丽莎白？
那人还在句子的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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