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北楼，院长值房中。
范思成向贾政清汇报完情况后，请求道：“贾院长，依属下之见，这个记名弟子李淡，不听指挥身陷险境，险些让书院名誉受损，应当重罚，让其他弟子引以为戒！”
贾政清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罚？”
范思成道：“应该给予严重警告，全院通报，再关他五天禁闭，以儆效尤！”
贾政清思索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葛家庄猎户失踪案，近日让本官极为头疼。据林捕头说，三名猎户皆称自己是被李淡所救，才得以脱险。
此案能够了结，李淡功不可没呀！虽然有错，但是念在他是为救百姓，不如将功抵过，就算了吧！”
范思成脸色难看，沉声说道：“衙门是衙门，书院是书院，这一码归一码，怎么能……能混为一谈呢？”
贾政清抬起头看着他道：“范副院长，莫非，这个李淡不懂规矩，在哪些地方得罪了你？”
“啊，这……”范思成愣了一下，神色紧张起来，“没，没有的事。我只是就事论事，绝无私心。”
贾政清淡淡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书院，毕竟是朝廷的书院，咱们可不能自成一家呀。况且说，本官虽然来书院少，但这里，终究还是我说了算的。范副院长，你说呢？”
“当……当然！”范思成低下头，摸了摸额头，“就按……按贾大人说的办，属下告退！”
范思成回到自己的值房，气得大喘粗气。
“贾政清，你他妈就是个笑面虎，假正经！”范思成坐下来，一拍桌子。
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他开门唤来一名使役，叫他去把陆远，文行远和方天化一起叫来。
不一会儿，三人到齐。
范思成说道：“今年书院特招的事，我越想越觉得有些草率，现在果然是惹出许多麻烦事来。这样吧，你们拿出个方案来，尽快安排测试，该留的留，该走的走！”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对范思成的提议有些猝不及防，没有想好怎么办。
过了会儿，方天化说道：“依我看，就将玄修，经纶和器道三门课程各进行一次测试，并为他们打出分数。累计分数最高者，便可晋升为正式弟子。”
文行远道：“经纶课倒是好办。眼下马上到中秋佳节，我们经纶堂的三位教习已经商议过，想要以此为主题，在全院组织一次诗文大赛。
到时候，三位记名弟子不参与全院的评比，而是内部单独评比。比完之后，再单独测试一下算学。”
方天化道：“三人能成为记名弟子，皆是能打造出青玄剑的人。不如，就各给他们一套材料，让他们再打造一把青玄剑。”
陆远有些为难地说道：“玄修境界的提升，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我这玄修课，就不用考核了吧？”
“哼哼！”范思成冷笑一声，打断他道，“为什么不考核？炼气巅峰是本院历年收生的标准，这次特招我们没有考虑周到，竟然收进一个炼气中期的人来，若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陆远惊问道：“范院长的意思是？”
范思成道：“把炼气巅峰设置成转正的硬性标准。月底之前未到炼气巅峰，一票否决，直接淘汰！”
“啊？”三名教习齐声惊呼。
齐斌和郑飞进院之时，就已经是炼气巅峰了，设置这个条件，还不如直接宣布让李淡走人算了？
方天化紧皱眉头道：“范副院长，这个条件会不会太不公平？这么短的时间，李淡根本就没有可能提升到炼气巅峰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范思成冷声说道，“你们自己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哪个县学书院，还有炼气中期的弟子？”
“这……”三名教习不再说话，已经明白了范思成的意图。
范思成接着说道：“另外，当初进院时，他们每个人都交了一把青玄剑，李淡上交的，更是上品。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疑吗？我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猫腻，但是这次必须测出真本事来。
他们入院时交的什么剑，这次就让他们再做出一把来。做不出来的，说明一开始就是在作弊，这种人自然没必要再留！”
方天化低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范思成扫视三人一眼道：“没有问题的话，就下去执行吧！”
走出北楼，三名教习相互对视了一眼，皆叹了口气。
本来，三个记名弟子最后谁能留下，与他们无关，他们也并不在乎。作为教习，原则就是要站在中立的位置。
但是现在，看到范思成明显把矛头对准李淡之时，心底的良知不由地为这个来自社会最底层的人鸣不平。
三人似有默契，不约而同穿过廊桥，来到湖心的凉亭里，一齐望向北楼，皆是面带不忿之色。
“这些年，书院见不得人的事情虽多，但这次他们做得实在不厚道！”陆远气愤地说道，“那李淡本来就是个苦命人。
院方早说一定要炼气巅峰，也不至于让人家浪费十二两银子啊！十二两银子，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人家是上生死台拼命挣来的。”
文行远道：“若是淘汰，银子就算不全退，至少也能退六七成吧？”
陆远望着北楼冷笑道：“文教习在这里执教多年，还不了解那些人？想从这里拿银子走，恐怕比让李淡月底前达到炼气巅峰还难啦！”
“世态炎凉啊，小人物想翻身，难啦！”文行远长叹一声，望着天空，神思悠远地说道，“可惜我们三个也只是小人物，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当初我在郡城做官，就是太正直太天真，总想为小人物作主，最后落到了现在这个惨淡下场！”
沉默了一会儿，方天化说道：“我们为人师表，本当一世同仁，只是希望能有相对的公平。可惜，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公平？
我相信李淡有做出上品青玄剑的实力，因为以他的身世背景，根本就没有作弊的可能。所以，我这一关他应该是没有问题。
可是，就算他通过了我这一关，陆教习那边，就绝对没有可能。半个月从炼气中期修到巅峰，无疑是天方夜谭！”
文行远点头道：“没错，在这种规则之下，李淡走这个结局可以说已经注定了！
他本就是铁匠出身，应该识字不会太多。这段时间的经纶课，他一直心不在焉，应该是听不懂。
这次诗文大赛，我提前私下给他指导一下，让他不至于输得太离谱。
就算是走，也体体面面地走，不要留下太多笑话！否则，可能他这辈子更加抬不起头了！”
方天化沉声叹息道：“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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