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这轻飘飘一句话竟让宋莹乱了心神。
宋莹微微俯身，“谢世子相赠。”
沈翊话里话外维护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便是太后警告，宋莹也不甚在意。
“赠琴？不就是赠情吗？”
“沈世子所言，太后也没法拒绝。”毕竟人家口口声声说着为敬山郡主。
沈翊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样子倒像是默认。
太后脸色不善，“世子都如此说了，宋四娘子可莫会错了意？”
宴会结束众人心事重重，一整日只有皇帝面露喜色，时不时打量沈翊宋莹二人，越发满意。
宋家今日出了好大的风头，宋莹跟在秦夫人身后，二人出了殿门便被公侯夫人们簇拥起来，一时不知是笑还是冷脸。
宋父与宋萱站在一道，生怕宋萱失礼，得罪了面前这位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宋父一向随和，却听掌事姑姑说完话后，神色逐渐凝重。
掌事姑姑离去后，宋萱才问，“父亲，可是有何不妥？”
宋父怔然半刻，表情半松半紧，“宫中不比家中，规矩更甚。后日皎皎与你一同入宫，皎皎熟悉宫中，二人有个照应。”
“太后娘娘既然派了身边的姑姑来，点名说要见你，便不是让我与你母亲一同去。皎皎与你是姐妹，一同去无伤大雅，太后不会怪罪。”
宋萱默默点头。
话落，他又道，“太后娘娘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宋萱亦步亦趋跟着，宋父回头又忍不住嘱咐，“也莫什么都说，若还是无法，只说不知道便好。”
父女一道走着，前方突然倒着走来一人，宋父赶紧张臂拦住前人，惊呼：“虞大人！”
虞衡量醉醺醺地躺在宋父肩膀上，笑呵呵道，“多谢宋大人。”
宋萱一惊，宋父捞着条鱼般微侧着身，连忙招呼宫人，“来人，照看着点虞大人。”
几个宫人接过人去，虞大人左顾右盼，视线正巧落在宋萱身上，他伸出手指慢悠悠道，“你......”
话未说出口，另一边接着一声大喊，“老虞！”
义城侯大喝，惊得众人回头。
虞衡量被这一喊，酒已醒了一半。
义城侯火急火燎冲过来，他一把推开对方，“喝那么多酒想死啊！”
虞衡量不慎栽了个狗吃屎，宋父这回拦都拦不住，连滚带爬滚出老远。
几人目瞪口呆，义城侯想拉也来不及，在对方回头刀眼飞来之时，只得装作一脸无事抬头望天。
宫人略微同情地看向虞衡量，“虞大人，您还好吧？”
“无事无事......你们回吧，我与侯爷顺路。”虞衡量尴尬搓手，他看向宋大人，“方才多谢宋大人......”
宋父见他无事便告辞，“虞大人客气，若无事我便带小女先行一步了。”
虞衡量正想恭维无奈二人都走了，难得叹气，“这宋大人还真是......”
“你说是吧？”虞衡量摇头，回头一看只见好友人影一晃，义城侯跑得更快。
虞衡量不明所以，摇着头叹道，“怪了，活似鬼追着。”
“萧阿姊，那宋家二女如何？”
舞阳公主慢步走来，顺着萧如琢的目光瞧去。
萧如琢立在宫墙行廊上，远远看着一行人有说有笑。
身旁唐念不屑轻嗤，“攀龙附凤之辈，不愧是姐妹。”
恰时宋莹回眸，依旧一副泊远淡漠模样，双眼直直与萧如琢对视，‘啪’地一声弦断，萧如琢心中怒气瞬间似柴火燃起。
舞阳听唐念这般讲，她笑着赏看新开的牡丹，心里笑话二人：为非作歹惯了，也得有人让她们尝尝吃瘪的滋味。
“原本我想，与沈世子相配的，即便不是乐清郡主，敬山郡主，至少也是公卿大夫世家贵女。她宋莹，凭什么！”甄以芊气急恨恨道。
萧如琢眼底闪过厌恶，没忘记今日甄以芊的蠢相。
甄以芊没有注意到萧如琢的脸色，继续深恶痛绝，“郡主也真是太惯着她了，以往宋莹就多次惹您不快，郡主待她越好她便越不知规矩。若不然，如今也不敢踩在郡主头上出风头！”
“您明明厌恶极了她，还日日将她带在身边，真是失策啊。”
“闭嘴！”萧如琢冷声，“谁告诉你我厌恶她？”
“！郡...郡主...”甄以芊被吓得声音发颤，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何时说过，我厌恶她？”萧如琢向她逼近一步，“还是说......”
“本郡主以势压人，强留其他娘子作伴，你和宋莹一样，心中很是怨恨？”
“怎...怎会！”甄以芊极力否认，“我我...郡主待我等亲如姐妹，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何当归笑呵呵解围道，“郡主待人热忱，学宫里多是想与郡主交好的娘子，她们求都求不来，我们怎会心生不满，郡主莫要多想。”
舞阳看着几人间的暗流涌动，收回目光，白搭的戏台子，可惜没看着。
“是啊，如琢阿姊。”舞阳打起圆场，“几位娘子是自小的交情，彼此最是了解了。”
萧如琢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与舞阳交握着双手，“让公主见笑了。”
“我倒羡慕阿姊有这般感情好的伴读姐妹，偶有拌嘴亦是有趣极了。”舞阳拍了拍对方的手，很快不着痕迹地松开。
舞阳贯是乐天派，少有攻击性。在萧如琢眼里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也没在意，只听对方说，
“多谢各位娘子探望，母后有皇兄和弦阿姊侍疾，现已无大碍，只是仍需静养，各位娘子止步。”
“母后的话我也带到了，舞阳便先回了。”
舞阳走后，唐念才道，“阿琢，你莫放在心上。甄家娘子也是太为你着想，以致于失言。”
“郡主，对不住，我知错了。”甄以芊点头如捣蒜，“多谢唐家娘子。”
何当归脸上笑意温温柔柔，“早就听闻宋家二女不合，宋莹惯会装纯便罢。那宋萱不知是真良善还是真蠢，也玩起了姐妹情深那一套。”
毕竟白送上来的抬举不要，她们的郡主可是会很生气的。
唐念不知她们心中的弯弯绕绕，“宋萱不是京中人口中的草包，格外让人觉得碍眼。”
何当归看向唐念，眼里笑意不减。她丝毫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疯狂的恨意，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娘子，比她们还要小上一些，坦率地让人心惊，恶毒起来也与身边那位不遑多让吧？
“郡主可是想拉拢宋萱？”
“便让宋莹多得瑟几日，”萧如琢摘了身前开得正艳的牡丹，手指揉着花瓣悠悠道，“至于宋萱......”
她看了眼唐念，轻笑离去，“我们自然不能让阿念不开心。”
唐念心思被戳穿，跟在身后，“郡主，我......”
何当归勾着唐念手臂走在一处，拦住她后面的话，笑着说，“诶，不识抬举的人可不能再多一人了。”
不识抬举说的是宋莹，也是宋萱，也可以是她。
唐念回头看了眼走在最后的甄以芊，默默抿了抿唇，她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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