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朝廷对于海寇防范甚严。
而汪四渎几次亲自出击，也杀得海寇闻风丧胆，屡屡在朝廷水军手上吃了大亏。
朝廷也屡次下达海禁令，就是为了不让海寇得到岸上的物资补充。
可是，海寇存在百余年，对于沿海之民来说，既是最大的威胁，但也会带来一定的利益。
像大虞、大梁这样的敌对之国，也少不了出现走私回易之事，海上也是同然。
总会有人为了利益，冒着全家被抄之险，偷偷从海贼那里赚得不义之财。
粮食、木材、茶盐等正规的货物就不必说了，更有难以查实的无形之利，那就是情报！
许多海寇没有登上岸来，却能准确掌握几家商会发出的大型船队，在海上实施劫掠，正是因为在海岸之上有人早已经暗中为他们效力。
对此，段风也有心理准备。
所以，他才没有选择直接借着皇伯父和父王的默许支持打正旗号，像大哥三哥一般，光明正大地让地方豪族甚至是官府来支持自己的大计。
若如此，他等于化暗为明，摆到明面上成为众多海寇的活靶子！
段风在沿海之地根基不深，便是父王全心支持他，镇阳王府也是鞭长莫及，难以跟众多海寇硬拼。
何况段风并不希望借用镇阳王府的力量。
段风希望通过天霜堂扎稳脚跟，从民间开始挑选合作对象，借着与大莽海上贸易的大势，润物细无声地扩张势力。
等到他打明旗号，将直接震动海上。
而海寇们的渗透方式，其实与段风的计划相似，等于直接跟部分沿海的民间势力利益结合。
若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事，焉能不尽心尽力？
他并不是气愤薛家竟然私下与海寇的所属势力合作生意，毕竟他们也只是为了赚钱生存。
真正让他忧心的是，海寇的渗透，以及地方官府的麻痹大意！
段风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薛老板，此事你能坦白，也算一件好事，我不会让官府追究，也能体谅你们本地的船坊。”
“但是，你需要说明自己所知，有哪些商会是暗中与海寇买卖，此事非常重要！”
薛广钟感激地答应下来，又忍不住开口道：“世子殿下，据薛某所知，其实那些商会也是各有各的难处，未必是全心全意跟海寇合作的。”
“我知道，处置那些商会之前，我会派人详细了解，现在我只是想知道实情。”
段风转过身来，顺着船坊深处的做工现场，望向更远处的大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薛广钟听得似懂非懂。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跟大梁的战争不是打完了吗？
南海之地虽然屡遭海寇洗劫，但应该没有什么战事吧？
……
段风让薛老婆直接跟卢定保商量联络的方式。
确定要跟哪些船坊合作，还需要卢定保专门跟人家联络。
但是，之后的行程，他们不会打明旗号是帮“镇阳王府六世子”招兵买马，而仅以泰全商会的名义行事。
那本是与大梁战事之时，段风授意姜瑶在郦阳后方成立的新商会，本是为了解决前线军粮之事。
不过与大梁战事结束比较快，泰全商会除了给段风供粮一次，解决了大梁俘虏之事，便没有再派上作用。
也幸好如此，除了姜瑶曾与段章提过此事，并无他人知道，这家泰全商会幕后的东家竟然是段风和姜瑶！
之后段风把常家钱庄的部分钱财转入泰全商会，令其有实力与众多根基深厚的商会叫板。
人们会猜测，这个突然冒起，又资本雄厚的泰全商会，或许背后站着什么大人物，却不会直接把他跟段风联系起来。
“既然如此，那你在薛氏船坊的时候，为何要自曝身份嘛，其实由我出手以武力把江家打发掉，不就行了吗？”
“本来我们是秘密前来沿海之地，连大世子他们都不知道，以兵法而论，这个就叫……呃，总之是敌明我暗！现在这个优势可没有了。”
段风失笑道：“看起来我们瑶儿真的是长进了，在王府之时，还看了几本兵法书？”
姜瑶脸色一红，双手掐腰，故作生气状。
“本来就是啊！人家在京城，又没法到前线帮你，自然要看看兵法书，你就说我刚刚之言有没有道理吧！”
“有道理，但是，不多！”
段风笑着打趣了他一句。
不过姜瑶本性聪明，能潜下心来多思考，对她自有助益。
“以表面而论，自然如此，可是想要隐藏自身，有多种方法，不可一概而论。”
“你想想，我们离开郦阳之事，不可能瞒下去，就算段禔他们没发现我们在南海之地出现，难道就说明我们没到来吗？”
姜瑶想了想，摇头道：“肯定瞒不住。”
“通商大莽之事本来就是你最先提议的，现在又成为整个大虞皇朝最瞩目之事。你是必定不会缺席的。”
段风点头道：“那就对了，一天搞不清楚我的动向，他们就一天不会安心。”
“他们要么有常家的人脉，要么有水军大统领的支持，不知道何时便会发现蛛丝蚂迹，我们自己却不可能知道何处露了行藏。”
“出了薛氏船坊之事，我们虽然暴露了行藏，表明在背后支持薛家，可是也等于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薛氏船坊这里，其他的行动便更难以被发现。”
姜瑶兴奋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懂了！还是六哥你聪明嘛！”
“只不过，你知道那江家背后是谁在支持吗？为什么当时没有问清楚啊？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不动声色地让所有世子都知道此事了。”
段风自信地道：“我当时没问，是因为已经知道他们背后之人。”
“你想想，水军大统领也好，常家也便，都是何等手眼通天的势力，有他们的支持，何必再假手于外？”
姜瑶反驳道：“那可不一定，支持自己的力量不是越多越好吗？他们也可以再多拉拢人，壮大自己的声势啊。”
“可是，拉得人越多，将来分配利益的人也会越多。”
“现在，人人眼馋通商大莽之利，越有实力自信能吃下所有利益的势力，越不舍得让别人插手。”
“你可以再想想，现在哪位世子更需要这些本地豪强的支持，谁又跟那些世家子弟走得最近呢？”
“我明白了，那个人就是，老四段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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