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
面对罗莽的油花花的目光，第一苍穹却只是歪头凝视了一瞬。
有些嘲弄的语气，似乎是在告诉罗莽他问的这个问题有多奇怪。
第一苍穹化身的双脚并拢，双手平放于身侧，化作一幅十字的姿态。
祂的身后忽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罗莽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速度线在眼瞳前流转。
第一苍穹的身躯像是在短短时间内收缩了数百倍，罗莽一眼看去只能看见祂模糊的身形。
待一切的异状消失不见，罗莽耳边才适时传来了嗡鸣的声音。
这种声音的反馈令罗莽感到熟悉。
每一次动用空间宝石......每一次跨越维度和多元......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空间腾挪的抽象标志。
刺眼的白光消散，眸子自动调节，迅速适应了现下的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束难以直接形容的光彩。
似乎是混合了四种颜色，不禁勾起罗莽记忆的深层部分。
大脑微微刺痛起来。
并非是遭到了不知名的精神攻击，这只是大脑在被揭开自保机制后的奋力反抗。
罗莽眼神从迷茫转到清澈，而后则是夹杂着复杂与惆怅。
“量子领域。”
从唇齿间挤出这四个字，熟悉却又陌生。
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历历在目，只不过又随着「时光」的变迁而烟消云散。
量子领域并不存在时间的概念，所有的一切都在自我修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罗莽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模样。
四彩的光耀将大地扭曲，微风将麦穗般的草地压弯，遥远的区域有生命存活的迹象。
忽然，罗莽看向远处的目光骤然紧缩！
只见在正前方的一块区域，在麦田的包围圈中，一个背影硬生生的闯入眼帘。
他的服饰斑驳，躯体却光润的宛若时常打理。
当罗莽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躯干同麦穗一齐随着微风摇曳。
唇齿含糊，但是从他口中发出的微弱声音却被罗莽的记忆自动补全。
“彼......彼得，彼得，彼得.......”
罗莽的眼瞳自动罩上一层血意，透视眼直接略过那人的躯干，看见了他怀中紧紧抱着的一块头骨。
下颌刀削般利落、眉弓隆起充斥着高峰般的英气、眼廓深邃散发着神秘气息......
只是一颗头骨，却令罗莽脑海中出现一道却不可能忘却的身影。
情绪的流露只稍一刹那，就被罗莽很好的收敛起来。
可是一直背对着罗莽的第一苍穹，此刻却眼角牵起，悠悠的开口出声询问道。
“这里我想你并不会感到陌生，甚至相比起我，你要来的更熟悉许多。”
说到最后几个字，第一苍穹的语气略微加重，眼皮漫不经心的跳动了一下。
转过身子，竖瞳再次落在罗莽的身上，从头到脚，然后再回到头部，对上罗莽的眸子。
这番举动，就像是正在打量自己收到的第一份圣诞节礼物。
“400年啊，你到现在一共才活了多少年？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又才花了多少年？”
“可是居然曾经被困在这里整整400年，为什么这400年来你一直都没有放弃？”
罗莽询问第一苍穹的问题，此时却被第一苍穹反问到了他自己身上。
诚然，当初的罗莽也无法明确判断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坚持。
或许是为了自己的终极目标——生存。
又或许是为了旺达、麦克斯、韦德、死侍......为了血色大厦里的每一个人......为了彼得。
尽管是到现在，罗莽依旧想不清楚。
不过在这一瞬间，罗莽已经知道了第一苍穹的答案。
连罗莽自己的执念都无法放下，又怎么有资格去质问他人为何不退？
眼前是一座大山，但是世间也总有那么几个苦苦坚持的愚者不是吗？
心底传来一股释然的轻松感，罗莽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只是对询问第一苍穹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更是因为对这长达400年的监禁彻底释怀。
身躯传来飘飘然的感觉，就像是下一秒整个人都会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
念头通达，原本使得他心念低沉的一切麻烦，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接受。
“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罗莽沉默着，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按照蓝星和人类的思维概念，我本就应该已经到了安家乐业的年龄。”
“所以当我还在蓝星的时候，曾经多次说过这句话，因为这就是当时我对未来的展望。”
“你说野心是我的特质，你说我同你一样为了目的而坚持。”
“可是我只感觉自己是当初的那个自己，留在世上的遗物。”
“乐此不疲的追寻从「宿命」中解脱，好像那样就能成就全新的自己。”
罗莽认真的看着第一苍穹，对这位至高神明说出了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倾诉的言语。
“可是当我觉得自己「自由」的时候，那「自由」是否也束缚了我？”
“当我自认为超脱「宿命」的时候，是否又是一段新的「宿命」的开始？”
“痛苦而挣扎，纠结而矛盾，怅然而迷茫，心碎而绝望。”
“就像我现在正看着400年前的自己，当时迷茫的自己殊不知「宿命」早已经开始牵引方向。”
罗莽驻足眺望着自己失去灵魂随风摇曳的消瘦背影，说出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蓦然间，罗莽想起了黑瞳。
如果不是他，或许罗莽无法走到今天在这一步。
但是从根本上来看，从始至终......这于他、于罗莽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两人都是迷茫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被无形的大手推动怂恿着前进。
重新看向第一苍穹，罗莽抬手一招，全腥暗刃陡然出现在掌间。
微风拂过，却被罗莽一身密不透风的猩红鳞甲全部挡下。
这番举动看的至高神明眉头一皱。
“我们至少可以站在统一战线，有着相同目的，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难道看不出来，我们自相残杀也是祂们喜闻乐见的吗？”
面对第一苍穹的质问，罗莽却罕见的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冷眼看着祂，神色间并不见被情绪冲击的失态，理智再一次占据了上风。
“你的故事很有意思，但是当你愿意在黑暗维度和我心平气和的交谈的时候，我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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