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缓缓开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带着一丝玩味：“你的艺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反应让石井四郎非常失望。
因为在无数次的血腥实验中，他习惯了看到恐惧与绝望在受害者的眼中蔓延，但李肆的眼神却如同深渊，深邃而无畏，这让石井四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
“很好，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就亲自来体验一番吧。”
石井四郎随即向身旁的士兵命令道：“带他们下去，好生‘款待’。”
几名日本士兵立刻上前，将李肆和仍旧昏迷的林婉押解离开。
他们被关在了一间禁闭室里，除了沉重的铁门外，仅有一扇狭小的通风口透出微弱的光线，与外界隔绝开来。
进屋内之后，李肆并未急于坐下，而是先环视四周，随后轻轻触摸铁门，手指又试探性地拉扯着通风口上的锈蚀铁条，测试它们的牢固程度。
他心里给出评估：强度一般，随时可以走。
原本，他还在琢磨如何巧妙地利用与青田龙彦的关系，一步步渗透到石井部队的心脏地带。
然而，石井四郎的突然介入，却以一种他始料未及的方式加速了计划的进程。
这既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挑战，意味着他必须在更短的时间内重新规划，寻找摧毁这座人间炼狱的最佳途径。
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婉，她的呼吸平稳，显然还未从之前的震撼中醒来。
他回想起真空试验室内那位俄国人的悲惨遭遇，以及那些未曾谋面却在实验中消逝的无数华国同胞，心中的怒火与复仇的欲望如同野火燎原，几乎要将他吞噬。
李肆深知，此刻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情绪左右了自己的行动。
于是，他强迫自己躺下，紧闭双眼，用深呼吸来平复内心的波澜，让理智重新回归主导。
与此同时，石井四郎在实验室外与一名研究员交谈：“明天，我们将进行冻伤实验和炭疽实验，还有福田送来的那个人，让他们一起接受‘治疗’。”
研究员点头称是。
“另外，”石井四郎补充道，“去中央医院找一个医生来，我们需要确保这两个人不会轻易死去。我们要的，是他们在痛苦中挣扎，而不是快速解脱。”
研究员再次应允，转身离去。
……
第二天清晨，青田龙彦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早早地赶到了宫城部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宫城部长，一个身材不高，却气势不凡的军人，正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窗前。
青田龙彦焦急地催促道：“宫城将军！”
宫城部长缓缓转身：“青田君，你考虑得太简单了。你想将川普先生和杨辉从石井部队弄出来，这比登天还要困难。要知道，石井部队在军部的保密等级是最高的，历史上，从未有人能活着离开那里。我们不能违背规定，让活人从那里出来。”
青田龙彦眉头紧锁，说道：“但是，宫城部长，抓获苏联特工，切断他们与红色政党的联系，这是‘斩首行动’的核心任务。而川普先生更是陆相极力拉拢的对象，如果我们让他在我们手中遭遇不幸，恐怕事后将会遭到清算。这不仅仅是任务失败那么简单，更是对帝国战略的重大打击。”
宫城部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明白青田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他缓缓说道：“这个川普，问题应该不大，毕竟他是陆相想要拉拢的人，但是杨辉，情况就复杂多了。你要知道，在本土，帝国的宪兵司令只对陆相负责，而在满洲，宪兵司令只听命于关东军司令，他们的权力无人能制衡。”
“现在，针对同一个目标，双方都在插手，这本就是一个协调的问题。如果我们不顾一切地与宪兵队正面冲突，只会加剧矛盾，让关系更加紧张。因此，关于杨辉，你恐怕要暂时放弃。至于川普，我会亲自去找司令商量，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青田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宫城打断了他。
“青田君，我们要有所取舍！”
青田龙彦闻言，虽心有不甘，却也明白宫城部长所言非虚。
……
石井部队。
禁闭室。
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李肆与林婉静静地相对而坐。
林婉终于忍受不了这份沉寂，率先开口：“那天，你为何要冒险救我？”
她的话语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却未能激起李肆的任何回应。
他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纷扰都与他无关。
林婉见他沉默，继续说道：“到了这里，没人能活着出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李肆的眼皮微微颤动，但依然没有开口。
林婉轻笑一声，自嘲道：“没想到，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居然会与一个洋人相伴。”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苦涩，也有一丝释然。
李肆的眼皮再次动了动，但依旧没有开口。
林婉继续说道：“能不能让我死在你前面？我不想再看到那些恐怖的画面了。”
李肆闻言，心中明白林婉已经对生失去了希望。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因为在李肆看来，这些软弱的话语，在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对于当前的处境和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被粗暴地打开，几个日本兵闯入，将他们带到了冻伤实验室。
石井四郎坐在实验室的一角，他的身边站着两名研究员，一位是经验丰富的高桥博士，另一位则是年轻的樱木花道。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位女医生。
当李肆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那张面孔，是江倩，是他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金陵所救助的那个女子。
然而，此时的江倩，面容显得有些疲惫，而李肆也改变了容貌，没有被她认出。
随后，杨辉也被带到了实验室，他的目光在李肆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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