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
当声音落下，便有人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李泰，张楚看过去，他正高举着胳膊，很是笃定的喝道。
“大哥，当然是耕牛。”秦怀道，尉迟宝林，房遗爱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再低头沉思片刻，最后，还是都不约而同的遵循了内心的选择。
但凡张楚目光所过，杨明月，城阳，裴行俭，孔惠元等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张楚轻轻一笑，手，拍了拍曲辕犁，有些感慨。
曲辕犁·······
李世民心中一震，这个名字，便是这个犁的名字吗？
曲·····辕！
倒是形象。
“秦川伯，这曲辕犁·······是你做制？”李世民暂时先略过了刚才张楚问询众人的问题，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自己内心的一些好奇。
语气，很是凝重。
神情，无比严肃。
从称呼上，就已是能看得出来。
张楚颔首：“回陛下，算是吧，臣汇聚了各地所流行的耕犁，各取所长，略以改造，便想出来了曲辕犁的样子。”
李世民眉角微颤，他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魏征，戴胄等一众公卿，也都齐齐望着张楚，神情，很是复杂。
这，只是略以改造么？
可，这曲辕犁的效果，他们终究是要比秦怀道，李泰这些少年人，更清楚，更明白。
“好啊。”
“嘶·······”
李世民紧攥着曲辕犁的扶手，他好似欣赏着绝世美人一般，一点一点的掠过，目光中，皆是贪婪。
“秦川伯询问你们的话，看来，你们终究还是年轻些，完全不知这曲辕犁，对这天下百姓黔首的影响。”
“耕牛·······哈！谁都知道耕牛好，可，你们想没有想过，一头耕牛多少钱？即便是租赁，又要花费多少钱？”
片刻后，李世民恋恋不舍的目光从曲辕犁上移开，落在了张楚身侧的众人身上。
李泰，秦怀道等人一滞，紧抿着嘴角，眉头缓缓皱起。
陛下这话·······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了张楚。
张楚叹了口气：“英明，终究无过于陛下。”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若是你们有朝一日成为百姓，成为黔首，怕是，都得饿肚子了。”
“正如陛下所言，耕牛，是好东西，可，一般百姓手里谁能拥有耕牛呐？”
“一头牛的价格，能购买多少曲辕犁？就算租赁一次耕牛的价格，怕是也能买上一架曲辕犁了，可曲辕犁呐？一次投入，最少最少都能用上十年，若是爱惜，就算是一辈子，也很难坏啊。”
“百姓，少钱，可最不缺的，就是一身的力气。”
“一人扶犁，二三子牵引，速度，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不比耕牛慢多少，当然，最重要的问题，便是畜力远比于人力更持久，但，这个问题，是问题，其实也不是问题。”
“人的意志力，是恐怖的，你们没有当过农夫，不知道农夫对耕地的热情。”
“有曲辕犁在手，百姓不吃不喝，也能在三天之内，翻耕完自家的土地，甚至，还有极大的精力和热情去开荒。”
“要知道，那些连租赁耕牛都付不起的贫苦百姓，他们翻耕时，乃是每日每夜的使用锄头来耕地，是一锄头一锄头的把土地耕作一遍，那般辛苦，你们不亲自体验，这辈子都无法理解。”
“可即便如此，百姓仍旧能坚持，头顶烈阳，皓月，丝毫不觉得累。”
“如此，曲辕犁之效，远超锄头，对百姓而言，堪比神器，如此，还有那个百姓会傻傻的选用耕牛呐？”
张楚解释道。
一番话，谁都能明白的道理，可，却让秦怀道，李泰，城阳等人，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的钉在了那里！
“曲辕犁之效，远胜耕牛！”房玄龄捋了下胡须，沉声道：“不出三年，但凡有土地者，定然家家拥有曲辕犁。”
“而就算是再过百年，恐怕也不可能家家拥有耕牛！”
“故，曲辕犁远胜耕牛也！”
“鬼斧神工，足可传世。”戴胄也不得不称赞。
他是工部尚书，对农具，自也有很深的研究。
这小小的曲辕犁，十多个部位，在他看来，已是至臻于极境，一个不能删，一个不能少，也用不着再有任何画蛇添足之举。
这犁，几乎已是耕犁最完美的形态了。
“从今之后，曲辕犁，将传播于天下黔首之间。”长孙无忌尽管不想承认，可，他望了眼仍旧密密麻麻所站的人群。
显然，人群已开始有些混乱了。
毫无疑问，他们也发现了曲辕犁的不同。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更何况于有那五十头耕牛作为参照物，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的对比。
起码，现在，曲辕犁还没有输。
而那些手持曲辕犁的长安短工和神仙里青壮，似乎心里也都飙起来了一个念头，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和耕牛，比一比！！！
他们作为亲历者，对于曲辕犁的效果，感到惊恐般的激动。
这把犁，让他们有些疯狂，也给他们带来了敢和耕牛比试的底气。
甚至于，他们都已经开始自发的轮换起来，轮着牵引，扶犁，形成一个循环，显然，有了喘息时间的百姓，更是爆发出了恐怖的韧性！
百姓，从来不怕吃苦。
百姓，怕的是没有希望。
而现在，这曲辕犁，就给了他们最最直观，最最欣喜的希望。
若是家中有此犁，一来不仅免去了高昂的耕牛费用，二来更是可以更多的开荒，垦田！！！
这对于百姓，是有着致命吸引的。
石化的众人，此刻，呼吸急促，心潮澎湃，张楚所说的道理，并不难懂，他们自然全都缓过来了神，霎时，彻底明白了，知晓了这曲辕犁的作用。
他们万万想不到，区区一把耕犁，竟可对天下百姓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之前，他们不过只是跟着张楚一同行事罢了，心里并未有太多感悟，可现在，当他们再重新攥着曲辕犁把手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好似有蚂蚁在钻，在啃噬。
“大哥，继续吧！”
秦怀道低吼。
“看，儒门，佛门还有道门的人都已跟上来了。”
“咕咚！”
“我现在，只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秦怀道重新拿起了牵绳。
尉迟宝林也是倏的攥紧，脸色兴奋。
今日春耕，能作为整个天下第一批使用曲辕犁，实验曲辕犁的参与者，每个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亢奋！！！
“陛下？”张楚望向了李世民。
“哈哈哈·······”
“走！”
李世民仰天长笑：“今日能见证曲辕犁的出世，便已是不虚此行了。”
“朕，代天下百姓，谢过秦川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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