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问你，你他妈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看着被张德家一脚踢翻的桌子，原本龇牙咧嘴，最跟漏风似的男人。
此刻大气都不敢喘，他的大脑之间像是失去了氧气，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到了最后，只能哆嗦着嘴：“你...你有没有素质啊？你知不知道外边都是孩子？你知道你这样会给这群孩子留下多不好的印象吗！”
“低俗，暴力！不可理喻！”
“也难怪了能教出徐恩这样的孩子，倒数第一，我呸！”
“我们家的孩子和徐恩做同班同学，指不定最后被你的孩子带坏了！”
“满嘴他妈他妈的，你有素质吗？”
“我看你的学历，也就只是普通的野鸡大学了，说不定就是个高中毕业辍学就去当农民工的人！”
“孩子，你知道我的学历吗？我再不济也是一本线大学毕业的，你算...”
眨眼间，男人的面前多了一台手机，而手机里面的照片，则是一张完完整整的录取通知书。
张德家伸出手指指向远方的大学，凝神道。
“我高中辍学？”
“我读野鸡大学？”
“你在这里说我，还扯上农民工了？没农民工，请问一下你家孩子吃什么长大？”
“吃你的满嘴喷粪，是吗？”
张德家的手指戳着手机里的照片，厉声道：“给老子好好瞧瞧，我的学历是他妈的双一流！”
“我为什么跟你张口闭口他妈的他妈的，请问一下你配我好好和你说话吗？！”
“如果说人人都是你这样当家长，我们的孩子未来品德能好到哪里去？”
这一次，张德家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站在了所有家长的面前。
他扶起了那张桌子，语气庄重。
“我知道，徐恩的成绩不好，甚至听班主任说一个学期就被叫来了三次家长。”
“但是他的姐姐，还是会很自豪地说，我是徐恩的家长。”
“我们家孩子是成绩不好，学习不好，难道他就要被打上人生否定的标签？”
“我不知道在座的家长有多少个人是出过成绩，又或者有多少人是在名牌大学里面毕业的。”
“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张德家接连举起一根又一根的手指，直到最后收起指头，悲叹的摇了摇头，“甚至一个都没有，是吗？”
“家长没有成龙，然后就想自己的孩子成龙？”
“这就是诸位的教育？”
“一个孩子能在学校里说出婊子这样的词汇，一个孩子能在学校里欺负一个先天智商缺陷的孩子？”
“这就是你们的教育，好厉害啊！”
“对不起，我学不来，更看不上。”
“我只希望大家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看带孩子。”
说着，张德家的语气渐渐的哽咽。
“他已经是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了，我只能希望他能够好好的生活。”
“我们做家长的不求孩子出成绩，我只希望孩子能岁岁平安，好好活着，看看这带着缤纷色彩的世界，足矣了...”
说完这句话，留下掌声的，是那位光头男人，渐渐的，整个班级的里的家长，开始接连鼓起了掌。
听着股长的声音，张德家不自觉地看向班级的门外。
透过那狭小的玻璃，他看到了门外的徐冰，和被抱着的徐恩。
方才还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张德家，此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对着门外的姐弟摇了摇手。
但，这一次，张德家在徐冰的瞳孔里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
自豪...
终于，家长会结束了，张德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人继续欺负徐恩。
但他宁愿犯错，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如果做错好事的人要去死，那世界上就有十万百万的罪人。
张德家走出了教室，站在了姜楠和徐冰的面前。
张德家的眼神，渐渐的偏移到了徐冰的双眸。
两人对视着，徐冰刚要开口，却被张德家先行一句话堵上了嘴。
“有的话，我们先别说好吗，起码给孩子一点刚刚建立的幻想？”
徐冰欲言又止，嘴角张开又闭上。
一旁的姜楠觉得这个气氛太过诡异了...
一边是张德家给姐弟两人建立了安全感的温馨，可另一边，却又是因为张德家害怕失去了这短暂的身份，所产生的恐惧和后怕。
姜楠明白，人都是愿意沉浸在幻想里的。
因为幻想替我们掩埋了痛点！
“家长会都结束了，我们就回餐厅吧？”
姜楠想着打破气氛，但下一刻，他的耳边又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几人回眸，一个身材健硕的少年粗喘着气奔跑而来站在几人的面前。
而姜楠和少年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
徐黎皱着眉头盯着过去和自己大吵一架的姜楠：“你他妈怎么在这？”
姜楠看着眼前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寸步不让：“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徐黎冷笑一声：“和上次见面一样，还是这么的高高在上...恶心...”
“给我闭嘴！”徐冰瞪了一眼徐黎，而被徐冰训斥了一声的徐黎也是愣住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难以置信：“我？”
徐冰一把扯过了徐黎的手，把他拉到了一边，咬着唇齿。
“他现在是我的老板，如果你还想让我有工作，那就给我好好的闭嘴，懂吗？”
徐冰本以为自己的火气能够浇灭徐黎的势头，可徐黎却吞气道。
“我懂，但是徐冰，你知道吗你不应该在这个家里待着...”
徐冰皱眉，一时间没明白徐黎的话；“你...你说什么？”
徐黎眼神天生充斥着忧郁与涣散：“你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你不应该再为这个家付出，你从以前到现在，有谈过一个像样的男朋友吗？”
“没有吧？”
徐黎面对着徐冰夹杂着怒火的神情，脑子里无数次闪过了过去徐冰和男人回家滚床单的片段。
就像是...
走马灯一样...
“不，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懂吗？”
“徐冰这不是应该属于你的生活，你可以为我们这样生活，这样付出一年，两年，三年，难道你要为我们付出一辈子吗？”
“徐星才几岁？两岁三个月，你要把他抚养成人，还有足足十五年，将近十六年！”
“十六年以后你多少岁？三十五了...”
“我们可以生活...”
“你们拿什么生活？！”
徐冰爆发了，她的怒火瞬间将自己点燃，把徐黎吞噬。
兴许是亲情上的血脉压制，徐冰的这一句话一说出来，就让徐黎闭上了嘴，只能点起一根烟...
躲避着徐冰的目光...
“徐黎，我没读过书，你的脑子很聪明，你在高中成绩一直在年级前百，现在你选择了辍学？”
“然后转头去星巴克工作，这就是你所谓的能靠自己生活？”
“如果一个家庭能够因为你的一个月四千块钱改变，那就不叫家庭，不叫生活了，你明白吗！”
“你如果真的想帮我，好，你好好的去读书，起码你姐姐我养的起你，我可以一事无成，但是你徐黎不行，我只希望你能以后有机会活出自己的人生，不要像我一样，活了十八年，命被糟蹋了九年！”
“带着徐黎回家吧，我晚上不回去了...”
徐冰吐出口气，放下了目光，而徐黎则是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巡视着四周的人。
张德家，姜楠，还有他那不过十岁的弟弟...
姜楠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于徐冰生活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把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即使是...
我们最爱的人。
姜楠拍了拍徐黎的肩膀，本想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但他的胳膊却被徐黎一巴掌拍开。
前者看着后者与身份不匹配的自傲和自负，五味杂陈。
姜楠不愿在他身上逗留太多的时间，转身准备离去。
可当他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却看见了徐冰停留在了原地。
而站在徐冰面前的...
却是他的父亲，徐大兵...
手里牵着别人孩子的...
徐大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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