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绾看着周钰满脸疲惫地进了院子，很是心疼。她知道，对于吴痕的离去，周钰是最伤心的那一个，他一边自责，一边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还要忙着外头那些事。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让孟绾马上就能如平日里一样，那是一件非常牵强的事。就如周钰自己说的，若是他早些把计划告诉自己，就算依然是上了绿柳的当，可结果也许会不一样。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吴痕走了是事实，尤其是孟绾得知了吴痕的那个秘密。
周钰看着站在窗口的孟绾，也不知道是瞧他还是盯着院子的某处发呆。他深呼一口气，迈步上了台阶。
串儿迎了上去，周钰看着东屋，小声地问，“今天出去了？”
串儿点了点头，“先去看了绿柳，又与彩儿聊了好一会儿。”
周钰点了点头，“吃了吗？”
串儿摇摇头，“说是等着二爷回来一起吃，中午与彩儿一起吃了面汤。”
周钰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把脸，呼出一口气来，抬腿进了东屋。
孟绾转过身，看着明显消瘦的周钰，轻声道，“一切顺利吗？”
周钰没想到孟绾会与他先说话，点了点头，“嗯，吴痕不喜欢那些唱经的，齐叔也没叫找。他只喜欢与相熟的人说话，我们就陪他聊会天。”
孟绾点了点头，“等着头七的时候，我带着她们去。”
周钰坐了下来，“青儿，吴痕这件事，我......”
“别说了，我理解你，但我需要一个过程，毕竟吴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去的，我心里这道坎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你也要理解我。”
周钰点了点头，“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放任周铮，到底还是大意了。”
“你不是大意，你是对他还残存一份兄弟情谊。”
周钰闻言猛地抬头看孟绾，眼睛里布满血丝。
“阿钰，你的确是错了，你居然对着一匹狼还心存善念。也许你认为那些是你与王妃之间的恩怨，他毕竟是你的兄弟。可是龙生龙，凤生凤的道理你不会不懂，王妃那样阴险狡诈的人怎么可能养得出来小白兔呢？”
周钰脸色微红，嘴角翕合着没有接话。孟绾接着道，“今天这个结果，不仅仅是你们的善良，更重要的是你们太顾忌自己的名声和王府的名声。因为你们知道，这件事后，王府以后就是你的了，你要为以后打算。当然，这样想，这样做没有错，错就错在王妃与周铮的身后有乐成子爵，有景王妃的娘家。我问你，若是太子没斗过景王，将来那个位置上的是景王，这慎郡王府会是个什么情形？王妃与周铮会对你如何？”
周钰闭上眼睛，好半天后才睁开，刚想开口，孟绾接着道，“而且，咱们现在已然知道王爷是太子的人，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太子就会让王爷动起来。若是太子赢了，若瑞王是诚心追随太子的，一切都好说。可若是瑞王爷真如咱们想的有他自己的想法，那是一个什么局面，你应该料得到。我问你，真到了与王爷父子对阵的时候，你又该如何？”
“青儿，我……”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是选择父子亲情，为了给京城人看慎郡王府的父慈子孝？还是选择你身后的我和大姐还有身边追随你的人，与王爷上演生死大战呢？”
周钰好似被孟绾点醒，微张着嘴半天后，陷入沉思。孟绾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周钰。
孔妈妈从抄手游廊上走过来，看着站在上房门口的串儿和冬梅，压低声音道，“二爷回来了？”
串儿点点头，“在屋里说话呢，我们没敢进去。”
孔妈妈点点头，“刚刚绿柳差点撞了门柱。”
“啊？没事吧？她有力气起来了？”
“没事，被彩霞一把拉住，只额角擦破了皮。我想着请示一下二奶奶，不如喂点药让她睡吧，什么时候二爷有时间要问什么了再去问？”
“妈妈这个建议好，怕是二爷与二奶奶一时半会也没有时间。”串儿瞥了一眼东屋的窗户。
孔妈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二奶奶是怎么劝彩儿的，我瞧着那丫头终于不再那样愣愣的了，现在正收拾着吴痕的所有东西，一样样指挥着山灵打包呢。”
串儿低头想了想，靠近孔妈妈的耳边轻语几句，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以，她才多大的年纪？就这样一辈子吗？这丫头，她知道不知道她做什么？”孔妈妈的嗓门不自觉抬高，串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孔妈妈往东厢房走了两步。
“二奶奶说，人这一辈子活的就是一个心里乐意，甭管好的坏的，只要自己满意，又关别人什么事呢？彩儿如果觉得那样舒心，那就去做吧。再说，这个时候不让她去，留在清和园，她就会一直这个状态下去。还不如依着她的心思，也许过年一年半载又改了心思，哪怕是三年五年的，只要她想，二奶奶就一定会管她的。”
孔妈妈点了点头，二奶奶与彩儿的感情在院子里那是头一份的，不管二奶奶的决定是什么，都不会让彩儿吃亏的。
――――――
“青儿，你说那天会到来吗？”
“会，一定会的。就算瑞王爷甘心做一个王爷，只要是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没有机会当一个纯孝的人。”
周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站在廊下私语的串儿与孔妈妈。
孟绾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阿钰，吴大哥这件事为你敲了警钟。有些人，有些事，心慈手软害的不单单是自己。”
周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周铮的事，青宁已安排了。”
孟绾轻轻嗯了一声，待听明白青宁那个所谓的安排之后，抬高声音道，“三个月？”
周钰转过身，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你瞧，你刚刚还说我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不叫外人怀疑我，再对我将来的位置有把柄攻击。所以，我只能让吴痕再等三个月，我到底是如同你说的那种人呀。”
孟绾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周铮从现在开始，每天都会活在折磨里，直到三个月后。这样很好，最起码，你已为他判了死刑，但别人却不知道。而我刚刚说的那些，也并不是让你不管不顾地为这个报仇，为那个申冤，若是那样，一把刀子就能解决，何至于这样麻烦。”
“只是要在心细一些，尤其是如咱们猜想的王爷这里，容不得再出现闪失。我只是怕若真到了穷途匕见的那一天，再发生如同吴大哥的事来。”
周钰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再也不会了。你刚刚说的父亲与太子的事，我会与齐叔多商量，提前布置好一切的。”
孟绾看着串儿与孔妈妈，低声道：“我已经答应彩儿，让她去陪吴大哥了。”
“什么？什么陪？彩儿要做什么？”周钰紧张地问。
孟绾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彩儿并没有殉情的意思。她就是想去陪吴大哥，住在那里，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
周钰松了一口气，“好，回头我告诉黑大哥，寻些匠人去把那院子和房子好好修缮一下。正好黑大嫂的叔婶没什么营生做，让他们也去那院子吧，与彩儿有个照应，你也能放心。”
孟绾点了点头，“绿柳呢？你准备如何处置？”
“明天让六子带她去吴大哥坟前，以死谢罪。在那之前我要去见见她，有些事不管能不能知道答案，我都要问问的。你放心，六子早已寻好了人，那些人折磨人的法子咱们是连想都没想到的。”
孟绾轻声地道，“把这件事都怪到你身上，也是我没有道理，若是我心再细一些，观察的再认真一些，许是能看出绿柳的不同，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周钰看着孟绾懊恼的样子，轻轻地道，“如你说的，咱们不是神仙，不可能尽善尽美。绿柳是周铮安插的棋子，我猜也许胡氏都不知道。”
孟绾嗯了一声，这个她倒是想过，但凡胡氏知道绿柳的身份，就不可能一点不被自己发现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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