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都要构筑更优越的社会体制了，还要刻意留下足以让人深入思考的社会性难题？”
“你这话说的有问题啊。那是我们想留下吗？是根本解决不了好吧。
与其让无穷无尽的小事共同分摊这些矛盾，倒不如直接把大部分矛盾汇聚成同一个核心问题。
这样的话即方便我们做出针对性操作，也方便普通人集中注意力思考问题。”
“你们真的需要集中矛盾才能进行针对性调整吗？珷皇现在不就能做到大事上面事事关注吗？”
“当然需要，我们要是能算明白人心，还需要用这么多方式提高普通人心境吗？
珷皇能够针对各个事件进行细微调整，那也是因为以下两点。
一是跟他对接的都是宗师，宗师的心境跟普通人的心境没有可比性。
宗师的目标是极为坚定的，所以只要稍微引导，帮他们制造一个目标就可以完成推演，中间很难出现超出预期的波折。
二是珷皇只需要解决当下正在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问题，而我们则要推演宏观上可能出现的结果。
实际存在的问题与可能存在的结果这两者也没有任何可比性。
我们推演出一个可能存在的问题，需要建立多少个模型才能在不影响其他重要因素的情况下妥善处理这个问题呢？
如果影响到其他重要因素，那我们又要重新推演可能存在的问题，继续去解决那些新出现的问题。”
“不只是算不明白人心吧，我听你的意思，你们连如何在保证人类族群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的情况下提高人类身体强度这件事都做不到。
在这么多问题同时存在的基础之上，你们似乎也只能选科技道路了。
科技道路可以保证，在人民平均心境没有大幅变化的情况下，社会贫富差距是不断扩大的。
也就是矛盾会不断聚集、堆积，方便你们针对单一核心问题进行定向操作。
而且社会贫富差距越大，社会压力也就越大。
只要能保证劳动时长不持续增加，给予公众足够多的个人时间去思考问题，那么科技越发展，越是容易帮助人突破心境。
以你们四象世界目前的状况来看，确实是科技文明的发展路线最符合你们的需求。”
“喂喂喂，你这话说得好像给人类改造身体很简单一样。”
“不简单吗？”
“对基因重新编译的同时，我们还要保证他们身体的各个功能不会缺失。
哪怕是‘直觉’、‘皮肤呼吸’这种完全用不到的能力也得保证留存，否则一定会影响人类群体的某些习惯。
这些被我们造出来的小习惯一时之间倒是无法看出有什么影响，但时间长了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大量相同类型的事故。
比如很多人因为身体汗腺变得更加发达，自己却没有习惯，使得手汗浸湿草稿纸、使用电子设备充电时触电等意外事件发生。
再比如身体强度提高之后因为各种新习惯而出现的皮肤病、肺部疾病、足部疾病等等。
在不影响人体外在表现、遗传显性性状，尽量减少对人类生活习惯影响的基础上强化人体身体，我想除了你以外就没人能做到了。”
“为什么不提前找一些人做人体实验呢？”
“没有用，很多细节是因人而异的，并且很多问题必须要在‘正常的’社会生活中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让一个改造人去现在的人类社会中生活，他几乎不会出任何问题，因为我们就是按照当下的社会生活来推演的。
但是如果让一群改造人组成一个小型社会，会不会出现问题、什么时候出现问题、出现多少问题就都是一个谜了。
起码要同时存在三千个以上，不同经济状况、不同经纬度、不同政治体制、不同经济体系、不同生产力的‘村镇’级别的小型社会，才能够尽快帮助我们清理干净大多数比较明显的问题。
但是三千个村镇级小型社会是什么概念？”
“我知道，东州差不多就可以视作三千个村镇。”
“人数方面倒是够了，但是东州城池很多，村镇数量远远没有三千个。”
“我的意思是，这就是你们把东州作为试验场的原因吗？”
王遥不满逍遥侯装傻的样子，伸手想敲他的头，却被他头也没回地躲开了。
“或许有一点？但关键在于东州是一座孤岛，就是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到大夏，并且也不会被大夏影响太过。”
“人体实验什么的，你们居然还真考虑过？”
陈曦突然插入了两人逐渐走样的话题之中。
“咳咳，对了我们刚刚说到东州农协作为九州文明的未来而诞生，它必须要有比大夏朝廷更优越的体制才行。
但是那个男人太傲慢了，他想的居然是用你们口中初级文明最终阶段的体制来运行东州社会。
如果他没有离开的话，或许他真的会成功。但可惜的是，他还没有完成东州整体心境蜕变就离开了，这一举动使得东州平均心境反而还倒退了。”
“恕我直言。就算有无敌圣人帮忙指引文明前进的方向，想要让绝大多数人统治极少数犯罪者，实现相对平等的社会环境，这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啊，确实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你知道的，那个男人在走之前开始了一场精神领域的革命。”
“你是说，那个叫‘思想大解放’的运动？”
“就是它。”
“具体是场怎样的运动？我只知道一个名字，对于内容还真是一无所知。”
“就跟它的名字说的一样啊，思想解放。
人通常只知道自己日常接触范围内的事物，可是世界这么大，人类接触到的事物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为了避免人类对‘未知’抱有太过强烈的抵触心理，那个男人希望人人都可以解放自己的思想认知，不要对自己不了解或者一知半解的事物报以太大的恶意或者抵触情绪。
同时，他也发现东州虽然百废待兴，但地头势力和顶端势力也是非常固化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对抗地头蛇和突破顶端势力封锁强行出头的机会。
所以思想解放运动也是一个针对东州黑恶势力的打击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武学知识技术垄断、科学知识学术垄断、话语权垄断、定义解释权垄断的武者、学阀、地头蛇、黑恶势力阻止等等。”
“这么广的打击范围，打击的还全是掌握权力的当权者，也就是圣人能做到这一点了。其他人发动这种运动，来一个就得死一个。别管什么试点、推行范围，提出这个方案的人估计都活不过一个月。”
“看来你完全理解他这个行为的阻力有多大了。
他也曾经这样评价过自己的思想大解放运动‘我一生做过两件大事，一件是带着你们把东州的魑魅魍魉平定，一件就是这个思想大解放运动。前者支持的人很多，反对的人很少。后者支持的人很少，反对的人很多。’”
“反对的人真的多吗？我不信，你要是说反对的‘声量’大还差不多。像那些垄断武学知识和科技知识，封锁上升渠道，只让自己人上位的学阀、武门，不都是对普通人来说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
“你发现了关键之处。就像你说的，这种行为对普通人来说是好事，但是在当时，普通人反对的也很多。”
“为什么？怎么可能？”
“别什么都问我啊，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知道的。”
“仁民会长的思想纲领与行动纲领被扭曲篡改了？”
“是的。他坚持奉行一个原则，就是人必须要自己做事，之后才能反思自己行为的得失，明确一件事的对错。
所以他的所有指引都是由人类自己去完成的，他不会像你我一样亲自出手惩戒坏人。
他认为，圣人认为的‘坏’确实是坏。但是凡人如果不认为这是‘坏’，圣人就把坏处理掉了，那以后凡人遇到相同的‘坏’还是无法发现，还是会认为这么做没问题。
所以必须要保留问题，让凡人自己去认识、发现，自己去思考、审判。他只要指引凡人发现问题就足够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不以微观的某个事件得失论成败，只帮助人民提升宏观的社会思想高度、认知高度，这是非常好的领导者。对于领导者而言，对于被领导的普通人而言，这种做法都是最让人感觉舒服的做法。”
“但问题是，他太自负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你才会一直重复这句话？”
“姒忠能在农协身居高位，你觉得是谁的决定？”
“你不会说，姒忠是仁民会长一手提拔的吧？”
“当然。那个男人在明知姒忠存在极大隐患的情况下，强行将姒忠提高到了农协管理层，甚至是最核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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