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达这条命令之前，阿丽莎询问过多个医生、魔法师的意见。
结论是——就目前这个阶段，并无让黑山羊变回人类的办法。
可就算如此，阿丽莎的命令依然饱受争议。
阿丽莎力排众议下达了这条命令，她认为这是她身为统治者的责任。
——危机就在眼前，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我还当什么公主。
好在边境伯的宣战让这条命令无法执行。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内战反而让阿丽莎脱离了争议，这不得不说是种讽刺。
“嗯嗯，所以说，韦斯特和魔族勾结了。”
雷恩点点头：“很简单易懂，打赢他就行了吧？”
而薇拉看上去没有反应。阿丽莎的事情在她眼里，似乎不如阿丽莎扯着雷恩的衣袖重要。
“哦、喔……你们能接受就好。”特列森没想到雷恩两人的反应如此平静，他有点吃惊。
“嗯？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吗？既然那些人都变成黑山羊了，那杀掉就好了。我之前也待过基克城，变成黑山羊的人类可是会吃人的。话说，韦斯特不怕变成黑山羊的人类，连他自己的人手都吃掉么？”
雷恩的想法直接且单纯。
或者说——想法太复杂的人不适合在这世界上生存。
死亡会优先降临在……那些不把自己性命放在第一位的人。
“咳咳。”
阿丽莎咳嗽两声，将话题拉回到现在：“今夜，敌人要来进攻了。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是韦斯特的骑士，还是基克城的黑山羊……”
外边，居民们的灯火点亮了喧嚣。
“我已经派人让居民们疏散了。”阿丽莎扭头对着窗外，王国骑士将敌人来犯的消息通知了姆格镇的居民，镇子上开始鸡飞狗跳。
“战争又开始了啊。”老将军苍老的声音道出了阴郁与感慨。
年轻时的将军，经历过亚雷继承人之间的内战。
在王国人不懈努力下，牺牲了许多性命，王国人终于熄灭了战火，过上了和平的生活。
老将军压根没想到在他晚年时，还能看到人类之间的战火在熊熊燃烧。
“那准备撤退了？到诺夫卡城。”雷恩问。
“对，做好撤退准备。但也要看来的敌人是什么。”阿丽莎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没等阿丽莎回应，一名王国骑士就开门而入了。
“殿下！西边有一群黑山羊往这边过来了！”
“数量？还有多久到这里？”
“最少一千！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还有半个小时！”
得知了现状，阿丽莎让骑士退下，并下达了命令：“薇拉，你带三十个人监视黑山羊的行进状态，其他人跟我往东边撤退。”
“……就我一个人？”
“对。所以请你不要勉强。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逃走，并及时回来汇报。”
“有这个必要么？”雷恩提出异议道：“一起走岂不是更好？”
“有经验的战士才能对战况做出精准判断。虽说是一千头黑山羊，但说不定有战斗力的魔族不多呢？我还真不信那全都是高等级的魔族。被单纯的数量所吓跑，这可不是我的风格。”阿丽莎将命令的依据说出来：“如果是一群老弱病残，直接歼灭即可。这样，也可以保证姆格镇居民的安全。”
“那我也要一起去，薇拉一个人我不放心。”
坐着的阿丽莎抬眼起来，与站在她身边的雷恩对视。
她的左手捏紧了雷恩的衣袖，还在微微颤抖。
雷恩看到了一个脆弱的女孩子，而不是王女。只不过他不理解阿丽莎在怕些什么，他对阿丽莎这个样子感到困惑。
“——不许去。”
阿丽莎这样回答雷恩：“我有另外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做。”
“呃……”雷恩无法判断阿丽莎言辞的真假。
红色的眼睛将两人看在眼里，红眼剑士薇拉平淡道：“知道了，我去。”
“薇拉？喂，让玛琳去也可以吧？”雷恩向阿丽莎抗议道。
“不用了，我去就行。”
薇拉的语气平淡到不像是她：“你们该做什么就抓紧时间吧，半个小时可不长。”
雷恩欲言又止，阿丽莎扯了下他的衣袖，抿抿嘴唇。
“就这样决定了，人手给我。”
薇拉单方面结束了对话：“我们最后在诺夫卡城见吧。”
“薇拉，小心。”雷恩猜不透薇拉主动涉险是为了什么，他能做的就是让薇拉提高警惕。
“嗯。反正我也不会死。”
薇拉抿嘴一笑。
雷恩不知道薇拉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薇拉是在说她不会涉险，还是说她在轮回中不会真正死亡。
众人开始行动。
大部分镇民都在收拾必要的东西，准备往东边逃跑。
也有镇民打算往西边而去——他们的想法是先往南北方向绕过魔族，再向西边的边境伯求助。
薇拉带上了三十个人，他们骑马朝西边谨慎前进。
今夜无云，月华满天。
万物都被月亮裹上了一层银纱。
薇拉的白发在这夜里隐隐发光，显得神秘又漂亮——她感到遗憾的是，雷恩并未看到她这副姿态。
起伏并不险峻的平原。
夏天的热风。
咆哮声、马蹄声。
不多时，混沌的黑影映入薇拉的红眼睛里。
“这可是……”
薇拉勒住了缰绳，让马匹原地停下。
数百米的距离，薇拉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有这股气味并不稀奇，那些挡在他们前进路上的生物，应该都已回归神明的怀抱。
比夜还黑的黑暗。
黑山羊漆黑的毛发吃掉了月光。
庞大无比的黑暗集群在平原上匍匐前进，宛若一条漆黑的河流。
“你回去，跟公主殿下报告。”
薇拉指定了一个骑士：“告诉她，不需要考虑迎战，能活着离开已经足够幸运了。”
——这个数量怎么可能只有一千。
——王国也和平太长时间了，一个骑士竟然无法估算敌军的数量。
——起码在两千……不，三千以上吧。
“其他人，保持好与黑山羊的距离，尽可能不要被他们发现。”
薇拉下达了指令，然后自己冲了出去：“我再靠近点看看。”
——希望混在里边的高级黑山羊不多。
——要是有一个穿着衣服的黑山羊……那就只能有多远逃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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