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心脸色稍沉。
“钱大人，本中书本不想说你，可你实在是不争气，你办事越办越糟，就拿南平王那事来说是你主动提出的，你说要智取南平王，结果智取没看到，拉垮倒是有一堆，你却把责任都推给了他们，那你干嘛了？你就不能起点作用吗？这事没办成也就算了，让你和曹尚书去整顿殿前司，本中书以为你会有一番发挥，没想到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出来，两位朝廷命官卒了，你究竟是怎样安排的？你可别想着推责任给他们，他们再不济那也是拿命抵了的。”
陆知心此时把愤怒全发在钱伯华身上，质问钱伯华怎样安排的，钱伯华还能怎样安排？碰到白克这样的，栽一个跟头不很正常吗？
“陆中书，老夫做事之前确实没考虑周全，低估了他们，让他们有机可乘了。”
钱伯华向陆知心承认自己的不足。
“钱大人，你这是没考虑周全吗？是不是有别的事在里边？”
陆知心疑惑的说道，仿佛钱伯华犯了什么大罪一样。
钱伯华赶忙否认。
“陆中书，这里边绝对没有事，老夫只是一时失察而已，且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下手实在是太快了，老夫都没反应过来就让他们得逞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克上来就挟持了曹尚书，温虞侯想救曹尚书才被白克一剑捅了。”
这理由陆知心可不会认，没办成事讲什么理由都不行，这便是陆知心一贯的原则。
“钱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应该喊到温虞侯，你这么急于求成干什么？温虞侯虽然不咋地，可人家贵在忠心，现在殿前司哪还找的到他这么忠心的人了。”
陆知心十分惋惜温智的忠心，至于温智有无能力倒不是很重要。
如果陆知心是为缺忠心的人着急，那这个好办，弄一个来就行了，钱伯华马上向陆知心推荐了禁军将军裴东成，可以让裴东成做殿前司的虞侯，裴东成做殿前司虞侯一点不比温智差。
陆知心对裴东成一点不熟悉，也不知根知底，陆知心不会贸然让裴东成做殿前司虞侯，再一个陆知心对钱伯华的怀疑俱增，就更不可能同意裴东成出任殿前司虞侯一职。
“钱大人，这事急什么，先得把殿前司那堆烂事处理好，至于你讲的那个裴将军看看再说。”
陆知心还是对钱伯华不放心，钱伯华不好说什么，不过钱伯华这会心情好多了，心里一点不虚了。
“钱大人，走，咱们去看看审的怎么样了？”
陆知心边说边走。
一旁的中书护卫长杜海听到陆知心要去看审案，赶紧领着一帮中书护卫在前面开路，所到之处杜海均领人仔细的搜了一遍，以确保陆知心的安全，很快一行人到地方。
田文发虽是武夫出身，但他审人颇有一套，上来先给白克和庞青来了一个下马威，白克和庞青能扛过了第一波下马威，却扛不过第二波酷刑，两人几乎在同时招供。
田文发想要什么口供就是什么口供，不过田文发不满意这点成果，他想在殿前司搞点诛连，为他顺利就任殿前司都指挥使打点基础，不想陆知心他们这个时候闯了进来，田文发便放弃追问来向陆知心禀告。
“中书大人，两疑犯都招了，庞犯招认杀了曹尚书，杀人起因是他怀疑曹尚书针对他，白犯招认杀了温虞侯，杀人起因是他认为温虞侯要动他，他便先下手为强，此外两疑犯的同党还在追问中。”
田文发的禀告简短而精炼，陆知心非常满意田文发的禀告。
陆知心满意之余就想重用田文发，让田文发兼任一下殿前司虞侯可能是最好的，至于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田文发可能当不了，皇帝不会同意，皇帝最近有点飘，什么事都不批准，皇帝可能被南平王蛊惑了。
“田指挥使，两疑犯的同党务必抓出来，另外本中书想让你兼任殿前司虞侯一职，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知心这话一出，田文发立马笑了起来，且有合不拢嘴之势，殿前司虞侯虽然官不大，可由于殿前司此时还无正副都指挥使，虞侯一职等于是把控了殿前司一切事务，田文发不高兴才怪。
钱伯华则吃了一惊，钱伯华不明白陆知心为什么会这么仓促就决定殿前司虞侯的人选，陆知心此举可能还是想把殿前司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可仅凭一个虞侯哪能掌控殿前司，温智就是前车之鉴。
钱伯华这么一想心情又稍好了一些，钱伯华正想问一下是否动用了酷刑，就见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姚子玉急冲冲跑了过来。
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姚子玉神色慌张，看到陆知心便马上低下头禀告。
“中书大人，出事了，那个白将军死了。”
陆知心一脸意外，旋即问道：“死了？怎么死了？你们动酷刑了？
姚子玉仍低着头。
“中书大人，他不老实，我们只能下重手，可能他年纪大了扛不住，这个只能怪他自己不聪明，年纪这么大了还干坏事。”
姚子玉无意中抱怨了一句。
陆知心没理姚子玉的抱怨，转而吩咐田文发。
“田指挥使，死了一个，另一个也不要留了，立刻杖毙，另外你还要知会殿前司众将到白虎堂集合，本中书要训话，替你这个新上任的虞侯壮壮声威。”
“中书大人，这个好办，末将马上去知会。”
一脸欣喜的田文发说完马上就和姚子玉一起走了。
有人高兴就有人愁。
钱伯华听到这些又有些失落便向陆知心言明自己很累，想早点回府休息，反正他在这也派不上用场。
陆知心不许钱伯华走，还把钱伯华说了一顿。
“钱大人，你很累吗？你把事办的这么糟糕，你不去收拾烂摊子，谁去？等下你还要去白虎堂训斥那些人，那里面肯定有南平王的细作。”
钱伯华被陆知心这话搞蒙了，钱伯华没想到陆知心这么不给面子，这说明他在陆知心那没什么地位，可即便他不舒服，还是得跟着陆知心去白虎堂。
此时的白虎堂已被收拾干净，但那股子血腥味仍在，钱伯华坐在白虎堂的椅子上就会想起庞青一剑捅死曹百里的场景。
钱伯华虽然一把年纪为官也数十载了，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捅人，很久之前在大理寺遭遇过劫杀，不过那回是晚上根本看不清，那回只是心里比较急而已。
陆知心端坐在主位上，见众将来齐便宣布命令，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田文发就任殿前司虞侯，暂时负责殿前司一般事务。
这命令有点出乎众将的意料，众将虽觉意外但无人出言反对，可能众将认为反对也没用，人家根本不会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陆知心宣布完命令也不多说，马上要钱伯华代表中书门下讲几句。
钱伯华不清楚陆知心为何要他代表中书门下讲，这中书门下的老大明明是你陆知心，你陆知心自己不讲是何道理。
钱伯华有点不情不愿，可还是得按陆知心说的办，钱伯华于是来了一通波澜不惊的说辞。
钱伯华这通说辞说有点巧妙，既不是训话也不是温文尔雅的讲道理，而是小舒服，仅此而已。
这可不是陆知心想要的，陆知心明明是要钱伯华训话，压一压殿前司众将的气焰，钱伯华整这么一出给谁看，是要还以颜色么？
陆知心于是乎打断了钱伯华的讲话，自己来训话。
“各位，你们已经两次围攻刑部了，但都无功而返，事不过三的，如果你们第三次再这样，那本中书一定动用军法出来，裴将军在不在？”
陆知心训完人马上叫裴东成。
众将不知陆知心为何叫裴东成，忙齐刷刷看向裴东成。
裴东成很意外陆知心喊他，他没有别的表示只应了一声。
陆知心循声看了一眼裴东成。
“裴将军，辛苦你明日组织第三次围攻刑部，请务必拿下刑部，不然本中书一定唯你是问，你可调动殿前司的一切，凡是不听你指挥的，你亦可先行处置。”
陆知心居然来这么一手，让裴东成组织第三次围攻，且授他先行处置权，众将听了无不咋舌，只有钱伯华感觉自己害了裴东成。
陆知心不是一般的狡猾，不叫田文发组织而叫裴东成组织，他这是想干嘛？也许他就是想试一试裴东成，这有点难为裴东成，裴东成可能拿不下刑部，拿不下的话就糟了，陆知心极有可能拿裴东成杀一儆百。
钱伯华必须帮一帮裴东成。
“陆中书，明日围攻刑部是不是太赶？殿前司这一向有点乱，都没有理顺，是不是让田指挥使把殿前司整顿一下再围攻，是不是更好一点？”
钱伯华语气平滑一副商量的样子。
陆知心听完话就一口回绝。
“钱大人，己经拖了这么久，拖不起了，你不是说裴将军忠心可佳吗？正好裴将军可以证明一下，不然本中书如何敢重用他？”
陆知心以重用为幌子，生生把钱伯华逼退。
也确实，人家是老大，人家决定的事情哪轮得到你质疑，你钱伯华就不该提裴东成出来，你提等于是害了裴东成。
裴东成一脸的茫然，没有出声答应陆知心。
陆知心逼了过来。
“裴将军，怎么不吱声？是想拒绝吗？拒绝命令可不是好事情，田指挥使会处罚你的，以逃兵论处。”
陆知心步步紧逼，裴东成只能站出来表态。
“中书大人，末将领命，末将一定按中书大人的吩咐行事。”
“各位，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陆知心昂着头问道。
陆知心这架势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霸气，陆知心一下觉得经历这场变故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合理的把殿前司按在地上揍了，以前可不敢，虽然殿前司内还有细作在活动，可从总体上看比之前好多了。
钱伯华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府中，钱伯华心情之所以不好主要是怕裴东成出事。
要知道裴东成是皇帝在殿前司唯一眼线，如果裴东成因围攻刑部失利被陆知心处罚，那皇帝可能会失去裴东成这个眼线，到那时皇帝肯定会怪罪钱伯华。
钱伯华必须伸手帮一帮这个裴东成才行，不然钱伯华自己也要受牵连，可怎样才能帮的了呢？钱伯华一时没主意。
就听到钱伯华跟班黄华在门外小声说：“老爷，宫里来人了，小的把他安排在偏厅了，老爷什么时候见？”
黄华说话很是谨慎，似乎在征求钱伯华的意见，钱伯华却格外紧张，这宫里好久没派人过来了，这回突然派人过来想必是有重要事情。
钱伯华一想到这便快快起身，把门一推。
“老夫马上去，你先注意观场，不要让人发现。”
黄华小声应了一声，然后走了，钱伯华则着急忙慌赶往偏厅。
偏厅在钱府属偏僻地带，因为偏僻所以才把偏厅定为与宫里来人见面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太招摇。
一进门，钱伯华就看到老熟人董毫。
“董内侍，今日你怎么来了？没被人发现吧？”
钱伯华最担心别人发现他的秘密。
董毫回道：“钱大人，今日事情紧急，小的就直接来了，小的很注意，没人看到小的进钱府。”
“董内侍，今日格局不太好，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要辛苦你来？是宫里出事了么？”
钱伯华担心的问道。
董毫声音较小。
“钱大人，宫里没事，只是官家作了一个决定，让南平王和陆知心讲和，南平王释放三位朝廷大员，作为回报南平王就任刑部尚书，在小的来之前，南平王已派人到中书门下商榷此事，官家要你全力促成此事。”
这个好，这等于是化解了钱伯华的难题，裴东成就不用围攻刑部，不过又添了一个小问题，就是钱伯华如何促成此事。
以陆知心现在对钱伯华的态度，钱伯华无论怎么开口都会引来陆知心的猜疑，或许不用钱伯华开口这事就能成，相比这个钱伯华更关心皇帝因何改变要讲和。
“董内侍，老夫多一句嘴，官家怎么突然变了？这讲和可不好讲，先讲的要输气势的。”
董毫挠了挠后脑勺。
“钱大人，小的不太清楚，只是看到董太妃与官家聊了蛮久，官家才做的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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