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东域应该还是你中域盟友吧？玄女教就这么待客的？”
叶玄麟的声音带着冰碴子般的冷意，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字字句句都在拱火，那副嘴贱的模样简直能把死人气活。
暗处，紫琳的神魂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暗暗叫苦：这位小祖宗，您是真嫌命长啊？在人家大乘期强者的地盘上这么作死！
“李梦，你将他带进来吧。”
漫长的几息沉默后，裴冰云那冰封般的声音终于松动了一丝缝隙，算是勉强开了金口。
门开了，踏进这座府邸，要让一个真正的大乘境强者，相信他这个冒牌货是同阶甚至更高的存在？
即便有紫琳暗中相助，可气质、神态、细微的反应，在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狐狸眼中，极难天衣无缝地模仿。
…………
好生厉害的手段……” 白千雁指尖虚悬在白秋巧眉心寸许之处，凝神感知着那残存的，精妙得令人心悸的力量轨迹。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赞叹。
“你瞧。”她指尖微微划过一道无形的轨迹。
“这一击，分毫不差，正正点碎了你的灵犀枢，将你辛苦蕴养的神念丝斩了个干净利落。”
“若是这一击再偏上半分力道，或是往里多递进哪怕一丝神念的锋芒。”
白千雁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沉重的余悸，“击中了你的方寸灵台……”
她顿了顿，看着白秋巧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一字一句道。
“姑且不论你几百年苦修付之东流，就你还能不能恢复清醒神志，都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白秋巧缩了缩脖子，挤出一个讨好的、带着点后怕的苦笑：“姨娘，有……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嘛……”
“你还觉得我在开玩笑？！”白千雁柳眉倒竖，怒火“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指着她的鼻子恨声道。
“你这些年仗着自己是稀有的精神修士，有几分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整天到处乱伸你那神念丝！教内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坐镇的地方，对你来说还有秘密吗？嗯？！”
她越说越气，指尖几乎要点到白秋巧脑门上：“这下好了吧？喜欢玩火，终于踢到铁板，烧到自己了吧！”
白秋巧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倒也不恼，只是像只犯错的小鹌鹑，把脑袋埋得更低，小声嘟囔：“姨妈……我错了嘛，下次不敢了……”
“唉……”白千雁看着她这副模样，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眼神复杂地落在她身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心疼。
“这下好了，几百年积累的神念丝被人家一口气斩了个精光，又要重头再来，从零开始凝聚……”
白秋巧却意外地乐观，抱着白千雁的手臂轻轻摇晃，撒娇道：“没事的姨娘！我又不是毫无根基的雏鸟，重新把神念丝的数量凝聚回来问题不大，只要修为根基没动摇就好啦！”
这倒确实是实话。
白千雁“嗯”了一声，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抬手轻轻抚了抚白秋巧的发顶。
“这次，可得真真正正长记性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太露，终究会招来灾祸。”
“记住了，姨娘！”白秋巧用力点头，脑袋在白千雁肩窝蹭了蹭。
随即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问：“姨妈，你说那个人……他莫非也是精神修士？实力那么强，控制得还如此精妙……”
白千雁脸上的柔和瞬间被凝重取代，她缓缓摇头：“我不清楚他是不是专修此道……”
她直视着白秋巧的眼睛，语气异常认真：“但巧儿，姨妈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一件事。”
“如果是我用神识攻击你，”白千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结果只有一个——把你彻底打废。绝无可能做到像他那样，只斩神念，不伤根本。”
“这样啊……”白秋巧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忽然，她眼眸猛地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兴奋地抓住白千雁的袖子：“诶！姨妈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拜他为师？！”
白千雁被她这异想天开的念头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
“你这丫头，是真没心没肺还是胆子包天？一个来路不明、刚把你打成这样的人，你居然还想拜人家为师？！”
白秋巧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辩解道：“这也不能怪我嘛！谁叫咱们教内，根本找不到修为比我高的精神修士了呀！几十年了，我困在这个瓶颈动弹不得，都快烦死了！”
白千雁闻言，微微一怔，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是啊……”她低叹一声，眼中掠过一丝黯然。
“你娘亲……走得实在太早了。别说完整的传承，就连一口奶水都没能多喂你几口……”
提到早逝的母亲，白秋巧脸上的光彩也黯淡了一瞬，但她很快又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姨娘，咱不说这些了。我还是抓紧时间把这点伤养好要紧。”
白千雁点了点头，刚想再叮嘱几句注意事项，脑海中却像被一道闪电划过，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又清晰的身影。
“对哦……！”她猛地一拍手，喃喃自语道，眼底骤然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姨妈？你……想到什么了？”白秋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那小子……不一定靠谱，”
白千雁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但之后，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问问他……”
“？”白秋巧彻底愣住了，随即哑然失笑，带着点哭笑不得：“我的亲姨娘呀！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您老人家还真给我物色上师尊了？过去几百年您都没想起这茬，偏偏这个时候灵光乍现了？”
她越想越好奇，忍不住凑近追问：“到底是谁啊？快说快说！”
白千雁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缓缓问道：“巧儿，你知道……清梦星儿的传承吗？”
“清梦星儿长老？”白秋巧茫然地眨眨眼。
“这跟我有啥关系？我记得……她是专修情绪道的吧？我主攻的可是神识啊！八竿子打不着吧？”
“……”白千雁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无知气得一阵无语，额角青筋都跳了跳。
“让你平日里多看点正经书！少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墙根！”白千雁恨铁不成钢，抬手又是一个力道不轻的暴栗敲在白秋巧光洁的额头上。
“情绪影响的是什么？是不是你的‘心’？你的神念丝又是什么？是不是由‘心’所生，意念所化的延伸？”
“同属精神一道，本质上就是同本同源！怎么叫没关系？！”
“哦……”白秋巧委屈巴巴地捂着再次遭殃的额头，小声应道。
但她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疑问点：“可是……那个清梦星儿长老的传承，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一提到这事，白千雁刚压下去的火气“腾”地又冒了上来，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当初我是不是口口声声、苦口婆心地说要亲自送你去？！你是怎么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的？‘把心放到肚子里面，我一个人可以的！’”
“结果呢？！”白千雁气得手指都在抖。
“你压根连清梦州的边都没摸到！硬生生在玄女州边境，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睡大觉去了！我真想撬开你这小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浆糊！”
“这……”白秋巧自知理亏，心虚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小声辩解道。
“我……我不是正好碰到了一只超稀有、古籍上都难寻的四翅螭吻嘛……追着追着就……忘了时辰了……”
她眼睛亮起来，试图用美好前景说服姨妈：“姨娘您知道的，我的神念丝是可以用来御兽的！要是让我抓到了那只传说中的神兽幼崽，那大乘之下，谁还敢轻易招惹我呀！”
白千雁嘴角抽搐，强忍着把这丫头再打一顿的冲动，咬着牙道：“可是！你！也！没！抓！回！来！还！错！过！了！传！承！！！”
白秋巧挠了挠被姨娘吼得发麻的头皮，缩着脖子，心虚但嘴硬地嘟囔：“这种天地神兽，讲究的是个缘分嘛……强求不得的……”
“好了好了，姨娘，咱先不说那只螭吻了，”她赶紧转移话题，一脸八卦地凑近。
“那个清梦长老的传承，最后到底花落谁家了？您知道不？”
“你连这个都忘了？！”白千雁简直要被这外甥女气笑了，牙根都痒痒。
白秋巧理直气壮地缩了缩脖子：“姨娘，您要理解我呀！我整天那么多神念丝到处乱窜，接收到的信息海了去了！”
“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哪个长老又和谁闹别扭了，哪峰的灵兽又私奔了……吃瓜都吃撑了！正事忘了不是很正常嘛！”
她的理由听起来竟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白千雁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终于揭晓了答案：“叶玄麟……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吗？”
“叶玄麟……”白秋巧歪着头，手指点着下巴，努力在浩如烟海的八卦信息里搜寻这个名字。
片刻后，她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清梦州的那个对不对？！”
“有印象有印象，当时和李梦一块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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