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赶到医院时，湖人队的总经理罗伯·佩林卡和主教练弗兰克·沃格尔已经在了，两人脸色铁青，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勒布朗，你来了。”
佩林卡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怎么样了？”
詹姆斯沉声问。
“刚做完初步检查。”
沃格尔的声音沙哑，“急诊医生的判断是急性髌骨脱位，但奇怪的是，送到医院时已经自行复位了。现在膝盖肿得像个馒头。”
“朱迪呢？”
詹姆斯问。
“在里面，正在做物理检查。”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开了，队医朱迪·赛托走了出来，脸色极为复杂。
“情况怎么样？”
三个男人立刻围了上去。
朱迪摘下口罩，揉了揉眉心：“物理检查的结果，基本符合髌骨脱位的症状。前抽屉测试和拉克曼测试都是阴性，说明前交叉韧带（AcL）可能没有断裂。但外侧副韧带（LcL）和内侧副韧带（mcL）的紧张度测试，他有明显的疼痛反应，应该是中度扭伤。”
“所以，需要休战多久？”
沃格尔急切地问。
“这正是问题所在。”
朱迪的表情严肃起来，“要确定具体的韧带损伤程度和是否有软骨损伤，必须做核磁共振。我已经开了单子，但……苏盘拒绝了。”
“什么？”
佩林卡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拒绝？为什么？”
“他说……”
朱迪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说，他咨询过他的商业经纪团队。他上一份合同，因为一次无关紧要的体检扫描出的所谓‘潜在风险’，导致保险费用大幅上涨。所以他的新合同里有一个特殊条款，除非出现确认的骨折或者三级韧带撕裂，否则他有权拒绝任何可能影响他未来商业价值的‘非必要’影像学检查。”
佩林卡、沃格尔和詹姆斯都愣住了。
这个理由……
听起来荒唐，却又在商业联盟的规则里，显得那么无懈可击。
球员的身体就是他们最宝贵的资产，围绕这份资产的商业博弈，有时候比球场上的对抗更加复杂。
“这是什么狗屁条款？”
沃格尔气得低吼，“现在是关心保险费用的时候吗？他的职业生涯都可能受到影响！”
“他很固执。”
朱迪无奈地说，“他说他相信自己的身体，也相信我的手法检查。他认为这就是一次比较严重的扭伤，他要求进行保守治疗。休息，冰敷，理疗。他说他会很快回来。”
佩林卡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一拳砸在墙上：“疯了！他简直是疯了！”
詹姆斯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拒绝mRI。
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不可抑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场不幸的意外。
tmZ的视频，路人的目击，急诊医生的诊断，膝盖真实的肿胀……
一切都天衣无缝。
但唯独“拒绝mRI”这一行为，像一块完美的拼图上，一个错位的角。
它让整幅画面，都变得诡异起来。
“我去跟他谈谈。”
詹姆斯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苏盘正半躺在病床上，左腿被支架固定抬高，上面敷着厚厚的冰袋。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嘴唇有些干裂，看到詹姆斯进来，他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嘿，老詹。让你担心了。”
“感觉怎么样？”
詹姆斯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疼。”
苏盘坦诚地说，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像有一千根针在里面扎。但好消息是，它自己回去了。医生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詹姆斯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拒绝做mRI？”
苏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烦躁和偏执：“朱迪都跟你们说了吧？那些该死的保险公司，他们就像吸血鬼。我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借口来压榨我的价值了。老詹，你懂的，这不仅仅是打球，这是生意。”
“生意？”
詹姆斯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的健康，你的职业生涯，也是生意的一部分吗？是你用来交易的筹码？”
“我了解我自己的身体！”
苏盘的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想坐起身，但腿上的伤让他痛得咧了咧嘴，“我能感觉到，韧带没断。就是肿了，拉伤了。给我一个月，不，三周！三周我就能回到场上！做那个该死的检查，除了让我的保险经纪人头疼，还能有什么用？万一照出点什么陈年旧伤，他们小题大做，球队会让我休战更久！我等不了！”
他的话，听起来像一个极度好胜、渴望回到赛场的球员，因为愚蠢的固执和商业考量，做出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这套说辞，对沃格尔和佩林卡或许有用。
但詹姆斯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看着他那副“我是为了球队好”的焦急模样。
他在演戏。
这个念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
詹姆斯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骗局，那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心机，他的城府，他的执行力，已经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欺骗了所有人，媒体，球队，甚至包括自己这个朝夕相处的领袖。
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那个秘密，到底有多么重大，以至于他要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掩盖？
詹姆斯没有再逼问下去。
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在一个顶级的演员面前，所有的质问都会被他用更高级的表演化解。
他站起身，拍了拍苏盘的肩膀，手掌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
詹姆斯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那就好好休息。球队需要你。但是，苏，记住我的话。没有任何东西，比你的健康更重要。没有任何东西。”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当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苏盘脸上的激动、偏执和焦急，如潮水般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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