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轰鸣,窗外的风景从北方的辽阔平原逐渐过渡到南方的水田村落。林婉靠在下铺的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是她大学二年级结束后的第一个暑假。
三天前,她还在实验室里参加最后一个课题组的总结会议,今天就踏上了前往海市的列车。
软卧车厢里还算凉爽,但这趟列车没有空调,只有头顶的小风扇在无力地转动。
林婉撩起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铺位上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
左边那个装满了翠莲阿姨和鹤家两位嫂子给她准备的各种东北特产——自家晒的蘑菇、木耳,腌制的酸菜,还有好几罐辣椒酱和黄豆酱。
右边那个则是苏尔特意送来的,说是给青靡姐带的“山货”。
想到苏尔,林婉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那个突然出现在青山大队机械厂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智慧。
她第一次见到苏尔是在机械厂的车间里,当时厂里新进的一台设备出了问题,几个老师傅研究了三天都没找到症结所在。
苏尔只是围着机器转了两圈,听了听运转声音,就准确指出了问题所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轴承安装错误。
更让林婉惊讶的是,苏尔对她专业的了解程度。
林婉在哈工大读的是机械工程,有一次她所在的课题组接了一个军方委托的小型项目,在传动系统设计上卡了整整两个星期。
苏尔周末来看她时,随口问起她的近况,林婉就抱怨了几句。
没想到苏尔当即拿过纸笔,不到半小时就给出了三种优化方案,每一种都让课题组的教授拍案叫绝。
“苏尔姐姐,你到底是学什么的啊?”林婉曾好奇地问过。
苏尔只是淡淡一笑:“跟着青靡小姐学的,她教了我很多东西。”
这话林婉是不全信的。
苏青靡的确厉害,但苏尔身上那种渊博的知识储备和近乎本能的机械直觉,绝不是“跟着学学”就能达到的。
不过林婉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她从小在大院长大,见过不少有秘密的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就不问。
从黑省开来的绿皮火车晚点了四十分钟,当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时,车厢里的气味已经复杂得难以形容——汗味、泡面味、劣质烟草味,还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来的咸鱼干的气味,混杂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
林婉坐在软卧车厢靠窗的位置,额头抵着玻璃窗,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站台景象。
“旅客朋友们,海市车站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广播里传来女播音员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车厢里顿时骚动起来。
林婉轻轻呼出一口气,从铺位上站起身。
她在车上待了一天一夜,此刻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异常兴奋。
临下车前,她特意去了趟卫生间,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嫩黄色的的确良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白皙的手腕;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裤腿笔直,衬得她双腿修长。
这身打扮在这个年代的海市街头也算得上时髦,尤其是那条牛仔裤,是苏尔上次来看她时说是从南方捎来的“港货”。
她用皮筋将乌黑油亮的头发编成精致的鱼骨辫,乖顺地垂在背后。
对着卫生间里那面布满水渍的镜子,林婉仔细擦了擦脸,又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盒友谊牌雪花膏,在脸颊和手背上薄薄涂了一层。
镜中的姑娘眉眼清秀,鼻梁高挺,虽然坐了长途火车脸色有些疲惫,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青春特有的朝气。
整理妥当后,林婉回到包厢,从床铺下拉出两个硕大的行李袋。
这两个袋子鼓鼓囊囊,分量不轻,她试了试,勉强能一手拎一个。
同包厢的是一位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见状好心问道:“小姑娘,这么多东西,等会儿有人接你不?”
“有的,我表哥表姐在出站口等我呢。”林婉笑着回答,声音清脆。
“那就好,这大热天的,一个人可拎不动。”
列车终于完全停稳,车门打开,热浪裹挟着站台上特有的铁锈和机油味扑面而来。
林婉深吸一口气,拎起两个行李袋,随着人流艰难地挪下车厢。
双脚刚踏上站台,那股属于海市特有的、滚烫而潮湿的热气就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林婉就感觉后背的衬衫已经贴在了皮肤上。
她咬咬牙,拎着行李袋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两个袋子实在太重,走一段就得停下来换手,额头上很快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出站通道里挤满了人,各种方言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回响。
林婉好不容易挤到出站口,检票员撕掉车票的一角,她终于走出了车站大厅。
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睛。
火车站广场上人声鼎沸,接站的人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三轮车夫操着海市方言大声招揽生意,卖冰棍的老太太推着白色的小木箱在人群中穿梭。
林婉站在出站口的台阶上,用手搭在额前遮挡阳光,眼睛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
她的眼神很好——这是在青山大队当知青时练出来的,那时候跟着苏青靡上山采药,常常要在茂密的林子里辨认远处的植物。此刻,这双锐利的眼睛很快锁定了目标。
出站口右侧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车旁站着两个人,男的身材挺拔,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和军绿色长裤;女的一袭浅蓝色连衣裙,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正踮着脚往出站口张望。
“表哥!表姐!我在这!”
林婉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林云清立刻转过头来。看到不远处那个拎着两个大袋子、累得满脸通红的表妹,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婉儿!”
林云清和林墨轩几乎是同时跑过来的。林墨轩接过林婉手中的行李袋,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挑了挑眉。
林云清则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动作轻柔地给林婉擦去额头上的汗。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也不怕累着自己。”林云清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林婉喘着气,脸上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哎呀,你们是不知道,自从你们离开黑省之后,翠莲阿姨——就是青靡姐的婆婆——知道我在市里上大学,隔两个星期就来看我一次。
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全是吃的和特产,非让我邮回家给爸妈尝尝,或者和寝室的同学分着吃。”
她顿了顿,继续说:“有时候我觉得翠莲阿姨对我,比对亲女儿还上心。
我没想到的事儿,她全想到了。
上个月我不是参加了一个课题研究嘛,连着熬了几个通宵,结束后就病倒了,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你们猜怎么着?翠莲阿姨和青靡姐婆家的两个嫂子轮番来照顾我,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给我做病号饭。可把我感动坏了。”
林墨轩已经把行李袋放进了后备箱,走过来听到这话,插了一句:“鹤家人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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