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啜泣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白沉死死盯着折澜的手，他看得出她是真的想杀楼听许，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根本不是搞清楚原因的时候，而是要制止她！
都说海神无情，实则白沉同她交手多次，自是了解她的悲悯。哪怕她对楼听许没有爱，也不会因为自己觉得楼听许有用就杀了她。
“折澜，你可看清楚，你爱她，如今真的要杀了她？”白沉阴着嗓子发出警告的提醒。
折澜不为所动，她看着楼听许模糊的瞳仁，心知必须要下手不可了。
纵兽摇摇头叹了口气，指尖微动，便将平静引到自己怀里轻声安慰。
她的叹息似乎更加证实了折澜要下杀手的决心，白沉看着那两个相拥的人额角突突跳个不停，抬掌便轰出一道黑气。
纵兽挥袖挡下，将平静护在怀中，不让黑气沾染她一点儿。
折澜已经举起剑，楼听许躺在那儿似乎已经没了生机，她的咳嗽总算平息许多，如今能看清的，也只有举着剑的折澜。
她剧烈喘息着，看着折澜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月涌被她握得紧紧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折澜向自己走来时的脚步，是煎熬为难还是从容轻慢，她使出最后一点儿力气，喘息着问：
“折澜……若我……放弃轮回，守在奈何桥边等……你……是否还愿意，见我……”
正如她母亲舍不得她，所以不肯轮回，苦苦等着她，哪怕会魂飞魄散一般。若没有折澜，她便是轮回又有何意义？
一想到她的轮回会让她忘了今生同折澜在一起的种种，她便觉得那样的人生是枯燥乏味，且没有任何意义的。
折澜闭了闭眼，口吻仍旧无情：“楼听许，别明知不可为而为，本殿只当那是愚蠢。”
楼听许的最后一丝希望好似已经破灭了，她闭上眼睛，累极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都像是一朵茫然漂浮的云，没有重量，四处漂浮。
白沉见状心知劝说已经无用，当即毫不犹豫出手：“去给我把人带过来！”
他的身后瞬间拆出一个影子来，低喝一声“属下遵命”便迅速朝楼听许接近，白沉则是举刀直奔折澜妄图牵制。
折澜自然感受到身后的蠢蠢欲动，她无暇顾及那些，满脑子都是心上人在自己面前放弃挣扎求死的模样。
纵兽手执离乾刀倏地出现在折澜背后，将白沉的刀迎住：“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打扰她们。”
白沉眉头紧皱：“纵兽你怎如此愚蠢？！若真的怜惜她们，难道不应该同本座一起制止折澜？”
纵兽轻声叹息，眼神瞟了一眼身后：“她们……有缘无分，最后这点时间，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她们。”
囚泽听懂她的意思，咆哮一声出现在楼听许身边，将试图偷袭的鹤祁一口咬住！
白沉气得咬牙：“好啊，既然你执意送死，本座成全你！”
他双手举刀，攻势愈发凌厉，招招都是直取纵兽性命的杀招！
纵兽艰难抵挡，折澜听着身后刀兵相交的声音，也无法再耽搁。
她终于走到楼听许身前，剑尖抬起，刺破了楼听许心口的衣料。
“本殿并不后悔这样做，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本就是你自己的宿命。你身边的人注定不会有一个真心靠近的人，我也是怨憎会的其中一人之一罢了。”
“倒是希望你成神，的确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无论是为象苍也好，还是为苍生也罢。
当初你说过的有了能力与我并肩，分担我的责任，你以为……这个承诺只有你记了这么多年吗？
我也对它期盼已久啊。
话音落，折澜闭上眼，右手使力，月涌轻松贯穿楼听许的心口。剑尖带着从她胸腔里沾染的鲜血自她背后滴落，将楼听许的绝望和茫然定格在这一刻。
“大师姐————”
平静几乎失声，她脱力地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指深深抠进土里。
纵兽也被这一声喊得愣住，她知道，折澜已经做了决定，虽然这对她来说很难，可她仍旧做到了。
很久以前，她曾想，若是有一天折澜面对和象苍一样的选择，会不会舍弃至爱保全苍生。
当时她自认为折澜情深义重，大概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现在看来是她太过狭隘了。
折澜是海神，是古神的弟子，她的胸怀远比任何人想象的宽阔。
只是这份亲手杀死心上人的愧疚，她怕是要独自一个人背负着，在往后的漫漫岁月之中反复咀嚼了。
她可咽的下去？
楼听许的生命就此终止，她仿佛一个早已死了的人，最后被剑气贯穿胸口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也没有那么痛，不知是早已麻木，还是她真的就浑不在意。
或许死于心爱之人的手里，她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折澜近乎僵硬地把剑抽出，而后迅速撸起自己的袖口查看手腕里侧的命缘线。
鲜红色的命缘线还在，折澜这才长舒一口气，月涌重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她手中。
命缘线捆绑的是两人的神魂，神魂不死，命缘线便一直存续。现在命缘线安然无恙，这表明折澜的选择是正确的，楼听许没有死，她只是需要一个重塑身体的时间。
“折澜，你还真是执迷不悟。杀了她，也不见得你有多好受，你为何偏要这么做？！”白沉不甘怒吼，“难道本座不复活泠歌，你们有办法收拢逃在人界的凶兽么？！愚蠢！”
折澜并不做声，她缓缓转过身，海神锏自她眉心缓缓浮现，最后落在她手中。
“若你今日执意挑起争端，那本殿也不会容你放肆。”
纵兽退在折澜身边，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状态：“你……”
“大敌当前，其余的事，之后再说。”折澜的尾音颤抖得明显，纵兽心中叹息，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好。”
白沉冷笑着看着她们：“本座在人间吸收了近百年的怨气，你们也知必不会是本座的对手。如今还想仅凭两人就击退本座，是在痴人说梦？”
折澜不语，只是提起海神锏。白沉笑笑：“既然你们不自量力，本座也不是不能成全你们。”
“三日之后，本座会亲去拂云阙，到时候，还望你们识相些，乖乖交出衍生泥。”
他的视线转向纵兽：“还有她的神格。”
“池儿，随为父离开。”
平静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楼听许身边，她的眼泪掉落不停，对白沉的话恍若未闻。
白沉的语气更为温和：“池儿……”
“她是本殿的妻。”纵兽晃身站在平静面前，“更何况你若是真爱她，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你不配和本座说这话！巧言令色阳奉阴违，谁知道你骗了池儿什么？把你的脏手给本座拿开！”
白沉恼火地就要动手，平静却厌烦极了这种压迫感极强的对峙，猛地捉起囚泽的爪子贴在自己脖子上，锋锐的爪子霎时将她的皮肉划破，血珠浸染了她的衣领。
“若非要带我走，便把尸体带走吧。”
白沉慌了，赶忙退后：“池儿勿要冲动！为父……为父不逼你就是，你……”
他满脸都是纠结为难：“你弟弟也十分想你，你……当真不愿跟为父回去？”
平静苦笑：“若你还觉得是我和平安的父亲，就善待他。”
白沉一语不发，最终还是妥协：“池儿，你要想清楚，你毕竟是为父和你母亲的血脉，终日留在此处不该是你的命格，希望你可以早日想通回魂魔殿去。”
他背过身，鹤祁也总算被囚泽放开，连滚带爬逃回他身侧。
“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们一家人，总是要团聚的。”
“在为父攻上拂云阙之时，若你还不能做出明智抉择，那为父也只有让你怨恨，将你强行带走了。”
喜欢月与海，天水一白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月与海，天水一白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