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滚烫的血泪，仿佛不是从眼眶，而是从我碎裂的心口涌出，灼烧着我的脸颊，也灼烧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漫天飘散的光点，是他们的喜服，是他们的誓言，是他们存在过的最后证明，温柔得刺眼，也残酷得让我灵魂都在颤栗。
祝福声凝固在每一个将士的喉咙里，化作哽咽，化作死寂，化作十六万双瞬间赤红的眼睛。天地间只剩下永恒魂漠的风呜咽着刮过，像是为这对刚刚缔结便永诀的新魂奏响的哀歌。
我身下的幽冥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而我，僵坐在马背上，血液似乎冻结，又似乎在沸腾。婉娘最后那解脱又歉然的眼神，影梭那未能宣之于口却用生命践行的忠诚……像两把生锈的钝刀，在我的神魂深处反复切割。
然后……
无声的堤坝彻底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洪荒巨兽濒死哀嚎的咆哮终于从我胸腔里炸裂开来，震得周围空间都泛起涟漪！不再是无声的呐喊，而是裹挟着滔天魔焰与无尽悲愤的毁灭之音！
眼底的最后一丝清明被血色吞没。共工那蛰伏的邪念与我此刻焚天的怒火完美交融，再也分不清彼此。左臂的魔纹如同活了过来般疯狂蔓延，爬上衣袖，甚至在我脸颊一侧浮现出暗红色的诡异纹路，磅礴暴戾的力量几乎要撑裂我的神仙道体！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血色闪电，瞬间锁死了远处佛光缭绕中那宝相庄严却又无比扭曲的身影！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帝王心术，在这一刻都被最原始、最疯狂的杀戮欲望所取代！
“杀——！！！！！！！！！！！”
我甚至没有下令，这声嘶吼本身就是最强的号令！积蓄到顶点的悲愤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十六万镇渊军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带着震碎苍穹的喊杀声，轰然撞向了地藏苦心布置的佛兵大阵！
而我，一夹马腹，身先士卒，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流星，无视了一切阵型与阻碍，直线冲向地藏所在！镇魂剑感受到我的意志，发出尖锐的嗡鸣，其上缠绕的不再是纯粹的帝气或人皇气，而是沸腾的魔焰与血色！
“孽障！自寻死路！”地藏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嘲弄。他周身佛光大盛，枯寂与污秽的气息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金色佛手，迎面向我拍来！
轰！
剑光与佛手悍然对撞！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下方混战在一起的双方兵士都掀飞了一片！
我不管不顾，借着反震之力再次扑上，剑招毫无章法，只剩下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的劈砍！地藏挥动念珠或凝聚佛印抵挡，金铁交鸣之声与能量爆炸声响彻天际。我们每一次碰撞，都让这片稳固的魂漠空间剧烈震荡！
“愤怒吗？痛苦吗？李安如，这就是违逆吾之下场！”地藏的声音直接灌入我的脑海，试图加剧我的心魔，“看着忠诚的部下为你而死，感觉如何？这帝位，坐得可安稳？！”
“我宰了你！！！”我咆哮回应，左臂魔纹闪耀，一拳轰出，携带着共工血晶的冰冷怨毒之力，将他凝聚的一朵业火红莲打得粉碎！
我们都心照不宣，一边疯狂攻击对方，一边分神护持己方的军队。我挥洒出磅礴帝气，化为光幕挡住扫向镇渊军的范围佛光；他也弹指间化解我逸散出去的凌厉剑气，避免其重创他的佛兵。这是王对王的战斗，却也无法完全脱离下方的战场。
下方的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镇渊军怀着滔天恨意，攻势疯狂无比，但地藏的佛兵阵型严谨，佛光联结，防御得滴水不漏，并且那种污秽佛光对阴魂有着额外的伤害，一时间，我军竟冲不破对方的防线，反而因为悲愤过度，阵型有些散乱，伤亡开始加剧。
“结阵！稳住！为婉统领和影梭将军报仇！！”厉魄、李迷等将领声嘶力竭地吼着，试图重整阵型。
就在这地面战线陷入焦灼，我军隐隐有被对方坚韧防御和诡异佛光压制住的迹象时——
“小子！本座来助你！！！”
一声狂放不羁、仿佛挟带着万顷波涛之力的怒吼如同旱地惊雷，从战场西南方向炸响！
紧接着，一股极其阴寒、却又蕴含着无数怨念与执念的磅礴气息席卷而来！五千道身披玄黑色重甲、手持奇异骨刃兵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道突然裂开的空间缝隙中汹涌而出！为首者，正是赤面獠牙，手持镔铁棍，周身环绕着玄冥真水气息的无支祁！
他的五千玄冥渊水族精锐，经过忘川本源淬炼，其力量属性变得极其诡异阴寒，那是在无尽岁月中沉淀了兆亿阴魂执念的忘川之气！这股力量甫一出现，便让战场上那耀眼的佛光为之一黯，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玄冥所属，给本座碾碎这些秃驴！”无支祁镔铁棍一指，五千水族精锐无声咆哮，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浪潮，狠狠楔入了佛兵大阵的侧翼！
奇效立生！水族战士们挥出的攻击带着浓郁的忘川气息，竟能轻易地侵蚀、污染那些佛光，佛兵们坚固的阵线和联合佛光防御在这股力量面前仿佛遇到了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镇渊军压力骤减，士气大振，趁势发动更猛烈的反扑！
“无支祁！”地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怒。
天上的战局也因此微受影响。我精神一振，攻势更加狂猛，镇魂剑撕裂虚空，逼得地藏连连后退，他那庄严的宝相上也出现了一丝狼狈。
“地藏！你的死期到了！”我怒吼着，抓住他一个微小的破绽，汇聚全身力量，魔焰、帝气、人皇气乃至刚刚吸收尚未完全炼化的驳杂仙力，全部灌注于镇魂剑中，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暗红巨剑，以无可匹敌之势狠狠斩下！
这一剑，几乎抽空了我大半的力量，志在必得！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地藏眼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计谋得逞的诡异光芒！他竟不闪不避，只是将手中念珠往上一迎，周身佛光看似全力爆发，实则……内里却悄然收敛了最核心的一部分！
“轰——！！！！”
巨剑斩碎了念珠，劈开了浩荡的佛光，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地藏的金身之上！
但预想中金身破碎的场景并未出现！那被劈中的地方，只是爆起一团刺目的金芒，一股远比想象中更加凝练、更加阴毒、仿佛经过了某种极致淬炼提纯的污秽佛力，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顺着镇魂剑猛地反噬而来！
“噗——！”
我如遭重击，胸口猛地一窒，那股阴毒佛力疯狂侵入体内，疯狂破坏着我的经脉，甚至直冲神魂！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一口蕴含着暗金色光泽的鲜血狂喷而出，洒落长空。
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在这股极致阴毒的佛力冲击下，我体内那源自酆都大帝传承的、最为精纯克邪的幽冥帝气，竟然……失效了！？它们试图去阻挡、去净化那股佛力，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被轻易地排斥、滑开，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和克制！
就好像……就好像对方体内某种曾经深深畏惧、并被大帝本源所伤、所标记的东西，彻底消失了！
我强行稳住身形，感受着体内肆虐的佛力以及帝气的“无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我的脑海！
地藏！他……他竟然将体内酆都大帝种下的那道反噬印记，给彻底炼化消除了？！他现在对我的大帝之气，再无丝毫牵掣与忌惮！
难怪他这次如此高调起兵，正面抗衡！
难怪他不惜代价也要捕获婉娘和影梭，用最残酷的方式刺激我！
他根本就不是想用他们来威胁我妥协！
他从头到尾的目的，就是要激怒我，让我在极致的悲愤中不顾一切地引动血晶魔气，陷入半魔化的疯狂状态！
因为只有在我心神失守、力量驳杂混乱、最依赖魔气而疏于纯化帝气的时候，他这精心准备、隐藏至深的、专门用来对付失去了大帝印记克制后的我的杀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他需要我乱，需要我疯，需要我自毁长城！
我中计了！彻彻底底地中计了！婉娘和影梭的牺牲，我的暴怒，我的入魔……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看着远处地藏那缓缓收敛身上看似溃散佛光、实则气息变得更加深沉恐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嘲讽笑容的身影，无边的寒意瞬间淹没了我的暴怒，让我如坠冰窟！
完了……最大的倚仗，没了。
大帝的印记……真的失效了！
以往，无论地藏的力量如何诡异强悍，我体内最本源的那一丝酆都大帝传承的帝气，总能对其产生一种天然的克制与威慑，那是位阶与法则的压制，是深深烙印在地藏神魂深处的伤疤。这也是我敢于一次次直面他，甚至能将其逼退的最大底气所在。
可现在，这块压舱石没了！地藏不知用了何种秘法，竟硬生生将那反噬他的大帝本源印记从他自身炼化、剔除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条彻底蜕去了旧皮、变得更加狰狞致命的毒蛇，对我的力量再无半分天然的忌惮！
我强行运转功力，试图调动人皇气与那尚未完全驯服的驳杂仙力去驱散体内的佛力，效果却微乎其微。地藏这蓄谋已久的一击，刁钻狠毒到了极致，专门针对我此刻力量混杂、心神激荡的弱点，那佛力如附骨之疽，极难清除。
“呵呵……哈哈哈……”地藏那冰冷而带着戏谑的笑声在天际回荡，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刚硬接了我全力一剑却只是佛光略微黯淡的手掌，“李安如，现在的你，在本座眼中，与那些挣扎的蝼蚁，又有何异？失去了大帝的余荫，你这所谓的新帝，不过是个窃取力量、即将被反噬吞噬的可悲傀儡！”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不再是之前那种以化解和试探为主的姿态，而是化被动为主动，如同鬼魅般欺近！速度比刚才快了何止一倍！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暗金色的枯寂佛印，带着湮灭灵魂的死寂气息，当头压来！空间都被这股力量压得坍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瞳孔急缩，镇魂剑横栏，魔焰与残存的帝气疯狂注入！
铛——！！！
震耳欲聋的爆响几乎撕碎我的耳膜！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上传来，我虎口迸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再次被狠狠击飞！体内气血翻腾，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完全不一样了！失去了大帝帝气的天然克制，地藏的力量变得更加肆无忌惮，那枯寂污秽的本质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次碰撞，都不仅是对力量的碾压，更是对神魂和生命本源的侵蚀！
我试图反击，剑招却在他如同预知般的闪避和格挡下屡屡落空。他不再需要分心抵御帝气的特殊压制，可以将全部心神用于进攻和寻找我的破绽。我的魔气固然狂暴，但失之精纯，且与体内其他力量互相掣肘；人皇气虽正大，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净化这专门炼化过的污秽佛力；驳杂仙力更是不听使唤，反而在佛力冲击下隐隐有失控反噬的迹象！
战局瞬间逆转！
我被他完全压制，只能凭借着战斗本能和魔气带来的疯狂韧性苦苦支撑，但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显得无比艰难险恶。暗金色的佛印、污秽的梵文锁链、枯寂的莲华……各种歹毒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我倾泻，在我身上添上一道道新的伤口，佛力不断侵入，让我动作越来越迟缓，气息越来越紊乱。
天上的劣势，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地面。
镇渊军的将士们仰头望天，看到他们刚刚登基、被视为希望和信仰的新帝，此刻正被地藏完全压制，狼狈不堪，喋血长空，那股因婉娘和影梭之死燃起的熊熊复仇之火，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冰水。
“陛下……”有士兵喃喃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恐慌。
“大帝他……好像打不过了……”
“怎么会……连陛下都……”
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开始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原本因为无支祁援军到来而稍稍提振的士气，再次开始涣散。面对佛兵趁机发起的反扑，许多士兵的动作变得迟疑，阵型开始出现混乱。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厉魄咆哮着，一斧劈碎一个试图冲阵的金刚像，但他自己也气喘吁吁，身上挂了彩，“相信陛下！谁敢后退，军法处置！”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的焦灼却掩盖不住。主帅被压制，对一支军队的士气打击是致命的。
幸好！幸好还有无支祁和他的五千玄冥水族！
“哼！一群没卵子的软货！这就吓破胆了？”无支祁怒吼一声，镔铁棍舞得如同黑龙翻江，一棍便将一名试图冲击镇渊军侧翼的佛将连人带法器砸成了漫天金光碎片，“小的们！让这些秃驴好好尝尝忘川水的滋味！”
“吼！”五千水族精锐齐声应和，他们沉默寡言，但战斗方式极其高效狠辣。他们身上弥漫的忘川气息完美地克制着佛光，往往能轻易突破佛兵的防御，手中的奇异骨刃能直接伤害魂体本源。他们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黑色礁石，死死钉在战场的侧翼，一次次击退佛兵的反扑，极大地缓解了镇渊军的压力。
正是凭借无支祁这支奇兵的顽强奋战，地面战线才没有彻底崩溃，勉强维持在了尸山血海的相持阶段。但任谁都看得出，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天上的战局无法扭转，地面的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再次被地藏一记佛掌印在胸口，护体罡气剧烈闪烁，几乎破碎，肋骨断裂的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差点从空中栽下去。
勉强稳住身形，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我看着下方苦苦支撑的军队，看着无支祁那奋力搏杀的身影，看着地藏那仿佛掌控一切、冰冷嘲讽的眼神，一股极度的不甘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难道……婉娘和影梭的牺牲，换来的就是我的惨败和全军覆没吗？
难道我李安如，终究还是斗不过这积年老魔吗？
不！绝不！
我死死攥紧了镇魂剑，任由魔纹在脸上灼烧般刺痛，眼中的血色再次疯狂涌动。
就算帝气无用，就算身负重伤，我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地藏！
肋骨断裂的剧痛和佛力侵蚀的阴冷几乎要将我的意志撕碎。下方将士们眼中逐渐熄灭的火焰和升起的绝望，像针一样刺穿着我的心。无支祁仍在死战，但他的怒吼也渐渐被佛兵的梵唱和镇渊军的哀嚎所淹没。
不能败！绝不能败在这里！
共工！共工！老东西！你他妈的醒醒！我知道你还没死透！回应我！我需要你的力量！——我在心底疯狂咆哮，用尽全部意念去冲击那枚沉寂的血晶烙印。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血晶深处更加刺骨的冰冷和一片死寂。共工的主意识仿佛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之前那怨毒却强大的古老意志，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唯有另一股更加混乱、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顺着我的呼唤悄然蔓延上来。
是血晶本身滋生的邪念！它一直蛰伏着，等待着我最虚弱的时刻！
“愤怒吗？绝望吗？看看下面那些蝼蚁，他们因你而死…… ”一个充满诱惑又极端邪恶的低语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不再是共工那古老怨毒的声音，而是更加扭曲、更加贴合我自身魔性的蛊惑。
“把身体交给我……把你的痛苦、你的愤怒、你的仇恨都献给我……我能给你撕碎一切的力量！我能让你把地藏碾成齑粉！接受我，你将成为真正的魔主，无往不胜！”
这邪念的声音，几乎与我内心毁灭的欲望同步，极具煽动性。它放大着我的痛苦，刺激着我的杀意。
地藏又是一记枯寂掌印拍来，我勉强架住，整个人再次被轰飞数百米，持剑的右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顽抗，只是延长你的痛苦罢了，李安如。”地藏的声音冰冷而淡漠，带着一种俯瞰蝼蚁挣扎的高高在上，“跪下求饶，本座或可给你的部下一个痛快。”
跪下？求饶？
婉娘和影梭自爆时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再次闪过脑海。
轰！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所有对失控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彻底炸得粉碎！一股极端暴戾、甚至带着一丝自毁倾向的疯狂瞬间主宰了我的思维！
好啊……都想控制我是吧？都想把我变成傀儡是吧？地藏你想我入魔，血晶你也想控制我……
行！都来！
老子今天就如你们所愿！
“呵呵……哈哈哈……”我低着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混合着血沫从口中溢出，“控制我？就凭你这团没脑子的邪念？也想学共工和地藏来摆布我？”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辉被浓稠如血的海浪彻底吞没，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欲望和一种令人心寒的冰冷嘲讽。
“你不是想要吗？不是渴望这具身体吗？”我对着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也像是宣告给这片天地听，“好！这次老子敞开给你！拿去！尽情地拿去！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藏头露尾的玩意儿，彻底掌控这身体后，到底能有几分能耐！别让老子失望啊，废物！”
话音未落，我彻底放开了对所有力量的压制，尤其是对左臂魔纹和额头血晶烙印的封锁！我主动切断了自身意识对身体的大部分控制权，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身体的驾驶座，粗暴地让给了那股沸腾的、只有吞噬和毁灭本能的血晶邪念！
“吼——！！！”
一声非人的、仿佛万千怨魂齐声咆哮的嘶吼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
嗡——！
额头中央，那枚血晶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如同第三只狰狞的魔眼！暗红色的诡异魔纹不再是蔓延，而是如同活物般疯狂增殖、缠绕，瞬间覆盖了我全身每一寸皮肤！
咔咔咔咔！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一套仿佛由无数暗红水晶和黑色骨骼交织而成的、布满尖刺的狰狞盔甲，自我体内疯狂生长而出，将我严密包裹！盔甲表面流淌着粘稠的、仿佛血液般的暗红能量。
手中的镇魂剑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颤音，剑身之上，原本清冽的帝气和煌煌的人皇气被彻底压制、污染，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粘稠欲滴的血色水汽！那水汽散发着极致的冰冷、怨毒和毁灭气息，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冻结！
我抬起头，那双彻底化为血色的瞳孔，冰冷地锁定了地藏，嘴角咧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充满嗜血欲望的笑容。
地藏看着我这般变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和极度轻蔑的嗤笑：“终于……还是彻底沉沦魔道了么？愚蠢！放弃自我，沦为只知杀戮本能的魔物，空有力量而无灵智，杀你，与屠鸡宰狗何异！”
他言语极尽嘲讽，试图激怒这具魔躯。
然而，“我”并没有发出狂暴的怒吼，反而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低沉、仿佛万载寒冰摩擦的冷笑。
“呵……”
随后，“我”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只是简单至极地提起那被粘稠血汽包裹的镇魂剑，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缓缓消散的血色残影，本体已然出现在地藏头顶上空！
一剑劈下！
没有花哨的光效，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天地都劈开的暗红血线！
地藏脸上的嗤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这一剑的速度和其中蕴含的那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毁灭意志，远超他的预料！
但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尤其在他炼化大帝印记之后，自认已无任何力量能真正威胁到他。他冷哼一声，手中金光大盛，瞬间凝聚出一柄雕刻着忿怒明王像、散发着浩大佛威的降魔杵，迎着那劈下的血色剑芒狠狠格挡而去！
“雕虫小技！给本座碎！”
铛！！！！！！！！！！——
不再是之前能量碰撞的轰鸣，而是一种极其尖锐、刺耳、仿佛亿万怨魂在玻璃上刮擦、又像是两个世界规则强行碰撞摩擦的可怕噪音！
剑与降魔杵交击的那一个点，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下一刹那——
轰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杂着极致冰冷、怨毒、毁灭、以及被强行撕裂的佛力的恐怖冲击波，呈完美的球形，以超越思维的速度骤然爆发，疯狂扩散！
天空仿佛被炸开了一个窟窿！下方地面，无论是我方的镇渊军、水族，还是地藏的佛兵，只要处于冲击波范围一里之内，就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手狠狠抹过！修为稍弱的瞬间魂体崩解，化作飞灰！稍强一些的也被狠狠掀飞出去，骨断筋折，惨叫着如同下雨般坠落！
就连无支祁和几个佛将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冲击震得气血翻腾，连连后退，骇然望天！
而在爆炸的最中心，地藏脸上的自信和轻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他手中那柄以无上佛力凝聚、本该坚不可摧的降魔杵，在与那血色剑芒接触的刹那，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其上浩荡的佛光被那粘稠的血色水汽疯狂侵蚀、污染、消融！剑芒中蕴含的那种冰冷死寂的毁灭力量，更是直接穿透了佛力的防御，狠狠冲击在他的金身之上！
虽然他凭借深厚的修为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剑，没有受伤，但他整个人却被这股远超想象的力量劈得向下猛地一沉！持杵的手臂微微发麻！
这怎么可能？！！
地藏猛地抬头，看着眼前这被狰狞铠甲覆盖、只露出一双冰冷血瞳的“魔物”，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
“为何？！你已彻底入魔，丧失灵智，为何还能发出如此凝练、如此克制的力量？！这不可能！！！”
掌控着我身体的邪念，或者说，在邪念驱动下本能战斗的这具躯体，只是发出更加冰冷嗜血的轻笑，手中的镇魂剑再次扬起，那粘稠的血色水汽越发浓郁。
“表演时间到了，废物。”“我”在心中，对着那正在享受这毁灭力量的邪念意识，冰冷地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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