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悬浮在原地，周身奔腾的忘川之水似乎都在这突如其来的神圣威压下变得有些滞涩，亿万万怨魂的嘶吼声也下意识地低伏了许多。我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地藏尚未彻底解决，真正的西天正规军，竟然以这种蛮横的方式，直接下场了！
局势，瞬间再次逆转！
“呃……”下方，重伤的地藏挣扎着，几乎是从虚空中爬起，他身上的佛袍破碎，气息萎靡，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得意笑容，他看向我，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恶毒的讥讽：“咳咳……李安如……看到了吗？这就是……西天真正的力量！哈哈……哈哈哈！刚才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胜券在握？现在呢？大喜大悲的滋味……如何？！蝼蚁终究是蝼蚁！你掀不起这天！你只会被碾死在这滩烂泥里！”
我没有理会这败犬的哀嚎，我的全部心神，都高度集中在那几位新出现的西天来客身上，尤其是为首的那一位。
他面容看起来异常年轻，甚至带着几分清秀，宝相庄严，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意，周身佛光纯净温和，让人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仿佛遇到了人生指引的明灯，恨不得立刻匍匐在地，沐浴其圣光，倾诉所有烦恼。
但我的灵觉却在疯狂预警！这个人，极度危险！他那慈悲庄严的表象之下，隐藏着的是一种比地藏那赤裸裸的枯寂怨毒更加深沉、更加不容置疑的可怕本质！
果然，他缓缓开口了，声音温和醇厚，如同春风拂过心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直接响彻在我的神魂深处：
“李施主，贫僧有礼了。此番叨扰，实非所愿。”
他微微颔首，姿态谦和，仿佛不是来征伐，而是来拜访老友。
“方才观施主与地藏师弟之争斗，虽手段酷烈，戾气深重，然……贫僧却于施主那宁折不弯的意志深处，窥见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佛性慧光。可惜，明珠蒙尘，误入歧途，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他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惋惜，眼神慈悲地注视着我，仿佛在看一个迷途的羔羊。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不就此放下手中屠刀？戾气虽盛，然我佛慈悲，广大无边，必能包容化解。若施主愿皈依我佛，贫僧愿以自身功德作保，引施主入西天极乐，虽不能即刻证得果位，但可于贫僧座下为一捧经童子，聆听无上妙法，得享永恒极乐，远离一切纷争痛苦，岂不胜过在此污浊苦海挣扎沉沦，徒造杀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能敲击在人心最软弱的地方，勾起人对安宁、永恒、解脱的无限向往。甚至连我身后奔腾的忘川之水，似乎都因此而缓和了几分躁动。
但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呸！”我直接啐了一口，打断了他那看似慈悲的蛊惑，眼神锐利如刀，“秃驴，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把戏！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叽叽歪歪的废话！报上你的名号！朕剑下不斩无名之鬼！”
那年轻僧人对于我的粗鲁和无礼并未动怒，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执迷不悟”的悲悯笑容，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语气依旧温和：
“阿弥陀佛。贫僧失礼了。贫僧法号——金蝉子。”
金蝉子？！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脑海中炸响！我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唐僧？！他……他竟然是这般模样？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和……蛊惑人心的可怕气质？！
不对！等等！他刚才称地藏为……师弟？！这辈分和实力，完全对不上！而且，他给人的感觉，绝非唐僧那么简单！
就在我心神剧震之际，金蝉子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却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看来施主对贫僧之名，并非一无所知。甚好。如此，倒也省去许多口舌。”
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虚空，看到了某些遥远的景象，温和道：“说起来，施主与贫僧，也算有缘。贫僧那顽劣不堪、叛出灵山的孽徒悟空，与施主在凡间似乎交情莫逆，同建那‘掀天同盟’？”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话语中的信息却让我心头再震！
“不仅如此，”金蝉子继续道，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长辈看待孩童胡闹般的无奈笑意，“施主还曾与贫僧那孽徒，一同西行，砸了凡间信众为贫僧所立之庙宇，更是……顺手窃取了其中积累的些许香火愿力。呵呵，孩童顽皮之举，贫僧当时并未与你等计较。”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那点愿力对他这种存在来说，应该是九牛一毛才对，他竟然一直知晓，却隐忍至今？！
这金蝉子，其可怕程度，远超我的想象！他看似慈悲温和，实则一切尽在掌握，其城府之深，令人胆寒！
“不过，”金蝉子的语气微微转淡，虽然依旧平和，但那温和的目光却渐渐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过往种种，贫僧皆可视为无知者无罪，不予追究。但如今，施主冥顽不灵，重伤地藏师弟，扰乱阴阳秩序，更欲逆天而行，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过。”
“施主，贫僧最后予你一次机会。”他伸出一只白皙修长、仿佛由白玉雕成的手，掌心向上，作接引状，声音充满了不容抗拒的诱惑与压力，“放下执念，皈依我佛。否则……”
他虽然没有说完，但那骤然变得冰冷的眼神和其身周几位古佛菩萨同时微微睁开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大山，轰然压在我的心头和身体上，让我周身的蔚蓝色光芒都一阵剧烈摇曳。
我死死咬着牙，抵抗着这几乎要将我压垮的恐怖威压，握着镇魂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让我跪下当狗？当什么捧经童子？永生永世被囚禁在西天极乐那个金色的牢笼里？
“做梦！”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倔强而疯狂，“让我李安如俯首称奴，绝无可能！”
金蝉子看着我，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慈悲终于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和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冥顽不灵，业障深重。”他轻轻摇头，仿佛在宣判，“既如此，贫僧便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让施主清醒清醒了。”
他并未亲自出手，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降龙。”
“谨遵法旨！”
一声洪亮而刚猛的佛号响起！站在金蝉子身侧的一位方面大耳、浓眉怒目、身材极为魁梧壮硕、身披赤红袈裟的罗汉一步踏出！
他周身肌肉虬结，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脑后的功德金轮不如金蝉子璀璨，却更加凝实刚猛！他手中并无兵器，但一双肉掌仿佛黄金浇铸，散发着降服一切妖魔的刚猛霸道气息！
降龙罗汉！
又是一尊传说中的人物！
降龙罗汉没有任何废话，踏出一步的瞬间，整个人就如同炮弹般向我冲来！右掌高高抬起，掌心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旋转放大，携带着龙吟般的破空声和镇压一切的磅礴伟力，简单粗暴地朝着我当头拍下！
“来得好！”
我怒吼一声，压下心中所有的震惊和恐惧，体内水之本源疯狂运转，蔚蓝色的光芒大盛！镇魂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身之上忘川之水高度凝聚，化作一道灰黑色的锋锐剑罡，不闪不避，迎着那巨大的佛掌直刺而去！
轰！！！
剑尖与掌印悍然碰撞！
这一次，没有之前与地藏对战时的法则湮灭和能量对冲，而是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碰撞！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从剑身传来，震得我虎口崩裂，整条手臂瞬间麻木！镇魂剑险些脱手而出！我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推得向后倒滑出数百丈，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气血一阵翻腾！
好恐怖的力量！这降龙罗汉，走的是纯粹的力量和肉身成圣的路子！其刚猛霸道，远超地藏那种诡异法术的路数！
降龙罗汉一掌击退我，得势不饶人，再次发出一声震天龙吟般的怒吼，双掌连环拍出！刹那间，漫天都是刚猛无俦的金色掌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我笼罩而来，每一掌都足以拍碎山岳，震裂大地！
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周身水汽弥漫，如同游鱼般在密集的掌影中穿梭闪避。实在无法避开时，便以镇魂剑或凝聚忘川水盾格挡！
铛！铛！铛！轰！轰！
天空中不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金光与灰黑色的水汽不断炸裂！
我仗着水之本源对力量的巧妙化解和忘川之水对佛力的侵蚀，一次次险之又险地化解了降龙罗汉刚猛无比的攻击，偶尔还能抓住间隙，以刁钻的角度刺出几剑，那凝聚忘川本源的剑罡也能在降龙罗汉金色的手臂上留下淡淡的侵蚀痕迹，让他攻势微微一滞。
但……我心中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这降龙罗汉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越战越勇，他的攻击简单直接，却大巧不工，逼得我必须全力应对，消耗极大。而更重要的是……金蝉子和其他几位古佛，还在后面冷冷地看着！他们甚至还没有出手！
下方战场传来的惨叫声和怒吼声越发密集和绝望，无支祁的咆哮声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疲于奔命和愤怒，显然面对西天正牌佛兵的碾压式攻击，他们的情况极其不妙。
我必须尽快摆脱降龙，或者……想办法破局！
但……力量在飞速消耗，面对降龙这尊仿佛不知疲倦的战斗罗汉，我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任何有效的突破口。久守必失，再这样下去，恐怕不需要金蝉子亲自出手，光是降龙就能将我活活耗死！
一股深切的无力感，伴随着逐渐加剧的力竭感，开始悄然爬上我的心头。
我就像一头陷入泥潭的困兽，空有獠牙利齿，却被无数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自己陷得更深，消耗更大。下方战场上，将士们绝望的嘶吼和佛兵冷酷的屠戮声不断传来，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我的神经。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眼中厉色一闪，拼着硬挨降龙一记擦肩而过的掌风（那刚猛的力量几乎将我肩胛骨震碎），强行调动起体内所有残余的力量，甚至不惜再次引动那刚刚平息不久的血晶本源！
“给朕滚开！”
我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镇魂剑上蔚蓝色与灰黑色光芒疯狂交织，忘川之水、水之本源、残存帝气、乃至一丝共工特有的冰冷怨煞之力，不顾一切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极其不稳定、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混沌剑罡，以同归于尽的架势，不再是刺，而是横扫千军般斩向降龙！
这一击，超出了降龙预料！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疯狂，完全不顾自身防御！他怒吼一声，双掌金光大盛，交叉护在身前！
轰——！！！！
混沌剑罡狠狠斩在他的金色双臂之上！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降龙罗汉那号称金刚不坏的双臂之上，竟被硬生生斩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他更是被这股狂暴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
然而，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强行融合不同属性的力量带来的反噬，以及降龙掌风余波的冲击，让我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眼前阵阵发黑。
“废物！”
一直冷眼旁观的金蝉子，终于微微蹙起了他那慈悲的眉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他似乎对降龙这么久还拿不下我，甚至反而受伤感到十分不满。
“看来，单凭降龙一人，还不足以让施主清醒。既如此……”金蝉子淡漠的目光扫过身旁另外几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古佛菩萨，“诸位，便一齐出手，助降龙……‘请’李施主皈依吧。”
“谨遵法旨！”
另外三位一直如同泥雕木塑般的古佛菩萨同时睁开了眼睛！刹那间，三股丝毫不弱于降龙，甚至更加诡异、更加深沉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压在我的身上！
一位手持宝瓶，瓶口微倾，仿佛能吸纳万物神魂；一位跏趺坐在一朵巨大的金色莲台之上，莲瓣开合间，散发出令人心智昏沉的靡靡梵音；最后一位，则手持一柄看似普通的扫帚，但其目光扫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悄然“拂拭”干净，变得一片虚无！
完了！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一个降龙就已经让我疲于奔命，身受重伤，现在又加上三个同级别的存在！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碾压！是绝境！
我甚至连绝望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那三位古佛菩萨的攻击已然降临！
宝瓶吸力传来，我的神魂仿佛要被硬生生扯出体外！莲台梵音灌耳，让我意识混乱，几欲呕吐！那扫帚看似缓慢地一挥，我周身防御的忘川之水竟大片大片地无声消散，仿佛被凭空抹去！
降龙也趁机再次怒吼扑上！
四面楚歌！十死无生！
我咬碎了舌尖，凭借剧痛强行保持最后一丝清明，疯狂地挥舞镇魂剑，调动着每一分力量挣扎、格挡、闪避！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的防御被轻易瓦解，身体不断添加新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涌，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即将被那宝瓶吸力彻底摄走神魂，被降龙一拳轰碎头颅的刹那——
一个冰冷、古老、却带着极度震惊和暴怒的声音，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猛地从我灵魂最深处炸响！
“怎么回事？！小子！你的身体……血晶呢？！本尊的血晶本源为何……为何与你完全融为一体了？！那股邪念呢？！那个吵吵嚷嚷要杀穿天庭的疯子呢？！”
是共工！是那沉眠已久的上古水神共工的主意识！他竟然在这个关头，被我这濒死状态和彻底融合的血晶气息给惊醒了！
“没时间解释了！”我在意识中疯狂嘶吼，几乎是用最快的神念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血晶邪念的牺牲、地藏的逼迫、金蝉子的降临、眼前的绝境——如同潮水般涌向共工的意识！
“邪念……牺牲了自己……融给了我……为了对抗地藏……但现在……西天来了更强的……打不过……都要死了……”我的意识因为重伤和冲击而断断续续。
共工的主意识沉默了极短的一瞬，那沉默中蕴含的震惊、复杂、以及一种被触动的暴怒，几乎要撑裂我的识海。
“……必死之局？”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必死之局……”我艰难地回应，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死亡威胁。
“呵……呵呵……哈哈哈！”共工的主意识突然发出一阵极端复杂、混合着自嘲、愤怒和某种决绝的狂笑，“好！好一个必死之局！连本尊残留的一缕疯狂念头……都敢为了那虚妄的目标牺牲自己……本尊这个堂堂正正的上古水神本体……若是今日贪生怕死，龟缩不出……以后传出去，本尊岂不是连自己的一缕残魂都不如？！这让本尊……颜面何存！臊也臊死了！”
“没……以后了……”我意识模糊地回应，“今日……一切……都结束了……”
“放屁！”共工怒吼一声，那怒吼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荡和决绝，“小子！别给老子丧气！那疯子残魂都能助你，本尊这主体意识，蕴含的力量岂是它能比的？！”
“听着！小子！”共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我濒临消散的意识都清晰了几分，“本尊的力量，也一并给你了！连同本尊这最后的意志！接住了！然后……带着老子那份……活下去！替老子……狠狠地捅穿那天庭！把那些虚伪仙神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听见没有！”
“等等！你……”我心中巨震，想要阻止，却根本无能为力！
下一刻，一股远比之前血晶邪念融合时更加磅礴、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仿佛蕴含着洪荒水元本源的无上力量，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从我身体最深处爆发出来！
嗡——！！！
我的身体剧烈震颤，体表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断裂的骨骼噼啪作响瞬间接续！干涸的力量瞬间被填满，甚至远远超出了之前的巅峰状态！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接近水之法则核心的明悟涌上心头！额间那蔚蓝色的烙印光芒万丈，甚至隐隐浮现出古老的先天神纹！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但是……我的心却沉甸甸的。
血晶意识为了我，牺牲了。
共工主体意识，为了我，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他们……连续两次，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用自我消散的代价，将力量馈赠于我……
可我……我……
我抬起手，看着掌心流淌的、仿佛能轻易捏碎星辰的蔚蓝色神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暴怒涌上心头。
这力量很强，非常强！甚至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抬手间就能覆灭下方的佛兵。
但是……不够！还是不够啊！
对方人太多了！一个金蝉子深不可测，还有降龙，还有三个同级别的古佛！下面还有无数西天正牌佛兵！
就算我实力暴涨，又能如何？我能瞬间秒杀一个，能瞬间秒杀所有吗？我能同时护住下面即将被屠戮殆尽的将士们吗？
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心！
“啊——！！！！！”
我仰天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无尽悲痛、愤怒、愧疚和绝望的咆哮！两行滚烫的血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牺牲！为什么拥有了力量还是看不到希望！
血泪模糊了视线，极致的情绪化作了最后疯狂的燃料！
“杀！”
我猛地转头，那双流淌着血泪、却燃烧着蔚蓝色神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离我最近的那个手持宝瓶的古佛——跋陀罗尊者！
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保留！我将共工赐予的、以及我所有的悲痛愤怒，尽数灌注于镇魂剑中！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寰宇的蔚蓝流星，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刺而去！
“嗯？！”跋陀罗尊者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和力量，更没料到我会完全不顾其他攻击，只针对他一人！他急忙将宝瓶对准我，全力催动吸力！
但晚了！也太小看我这搏命一击了！
噗嗤——！！！
镇魂剑精准地刺穿了宝瓶，刺穿了他仓促间凝聚的护体佛光，最后……从他的胸膛一穿而过！
蔚蓝色的水之本源神力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跋陀罗尊者脸上的惊愕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巨大的窟窿，感受着迅速消散的神魂和佛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他的金身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寸寸碎裂，化作最精纯的佛力光点，连同他那惊恐的神魂，一齐彻底湮灭！
一击！秒杀一位西天古佛！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连金蝉子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一下！
但我根本来不及喘息，甚至来不及收回镇魂剑！因为另外两位古佛和降龙的攻击已经到了！
“孽障！受死！”降龙目眦欲裂，一拳轰向我的后心！那坐莲古佛的靡靡梵音如同魔音贯耳，直冲我神魂！那持扫帚的古佛更是挥动扫帚，抹向我周身流动的水元之力！
“来啊！！”我彻底疯狂，不闪不避，直接转身，用刚刚击杀跋陀罗、还残留着恐怖力量的右拳，硬撼降龙的拳头！同时左手指天引动忘川，右手指地沟通水元，强行对抗那梵音和抹杀之力！
轰！轰！嗡！
恐怖的能量爆炸再次席卷天空！
我再次喷血倒飞，右拳血肉模糊，骨骼碎裂，神魂震荡，水元之力紊乱！但降龙也被我这一拳蕴含的共工本源之力震得惨叫着倒退，拳头碎裂，金身黯淡！那坐莲古佛的莲台剧烈摇晃，梵音中断！持扫帚古佛的扫帚也被狂暴的水元之力暂时逼退！
困兽之斗！惨烈到了极致！
但我终究是强弩之末了。连续爆发，秒杀一位古佛，重创降龙，逼退另外两位，已经耗尽了我刚刚得到的所有力量，甚至透支了生命本源。
我如同断线的风筝，无力地向后飘飞，鲜血洒落长空。
金蝉子终于动了。他轻轻一步踏出，仿佛跨越了空间，瞬间出现在我面前，脸上再无半分慈悲，只有冰冷的漠然。他缓缓抬起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看似轻飘飘地一掌印在我的胸膛上。
噗——！
无法形容的力量透体而入！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经脉骨骼、甚至神魂都在这一掌下寸寸碎裂！共工神力形成的防御如同纸糊一般！
我如同流星般被狠狠拍飞，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重重砸落在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边缘，砸出了一个深坑。
“咳……咳咳……”我躺在坑底，浑身如同散了架，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镇魂剑掉落在不远处，光芒黯淡。我一手死死按着仿佛要炸开的胸膛，另一只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
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所及，是地狱般的景象。
无数镇渊军和水族将士的尸体堆积如山，金色的佛兵如同冷漠的杀戮机器，仍在无情地推进、屠戮。无支祁浑身是血，被数名强大的佛将围攻，怒吼声已经变得嘶哑而无力。厉魄断了一条手臂，仍在死战。李迷不知所踪……败了，彻底败了……
血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泥土和鲜血，模糊了一切。
就在这时，金蝉子那温和却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再次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慈悲”：
“李施主，看到了吗？这便是逆天而行的下场。你之执着，徒增杀孽耳。皈依吧，入我佛门。贫僧承诺，只要你点头，放下抵抗，这些剩余的将士，皆可保全性命，甚至可得超度，往生极乐。”
他的声音带着恶魔般的诱惑，精准地击打在我最脆弱、最不甘的地方。
保全……将士们的性命？
我看着那些仍在为了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拼死血战的熟悉面孔，看着他们不断倒下、消散……无边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的心。
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反抗……还有什么价值？
继续打下去，除了让所有人为我陪葬，还能换来什么？
累了……真的累了……
万念俱灰。
或许……屈服……能换来他们的生路？
这个念头如同毒草般滋生。
我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再次跌倒。最终，我艰难地，用镇魂剑支撑着身体，缓缓地……单膝跪地。
屈辱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另一条腿，也开始颤抖着，准备放下……
彻底跪下，臣服……
就在我的膝盖即将触及冰冷地面的那一刻——
“小子！给俺老孙站好了！！！”
一声暴怒到极致、熟悉到让我灵魂颤栗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猛地从极高远的苍穹之外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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