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日子仍在继续。
祁敬言在明面上战斗。
发文章、办报纸、组织工人运动。
祁遥潜于暗处。
华盛公司为地下交通站输送了大量物资,并利用工厂掩护交通站。
他还创办了一所职业技术学校,表面是培养可靠的技术和管理人才,实则大量吸收了贫苦青年和进步学生,待这些有志之士毕业后,便可送到根据地为技术中坚。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滴水不漏。
时局越发动荡,军阀们打来打去,旧的政权倒台,新的政权建立。
纪家如今已坐拥四省之地,兵强马壮,实力越发强盛。
新政权对纪家分外热络,各种拉拢示好,恨不得把纪家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但同时,新政权对进步力量的恐惧也在急剧加深。
一场又一场的残酷清洗猛然展开。
各地联络点被破坏,报纸被查封,印刷厂被砸,不断有人失踪、被捕、死亡。
血雾般的阴云笼罩在每个心怀理想的人头上。
为了营救更多人和保住那些还没暴露的联络点,祁遥开始频繁出入各色人的私人俱乐部。
甚至开始在公开场合发表一些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言论。
“时局动荡,我们商人只求自保,政治的事,咱们还是少掺和为妙。”
“进步?呵,进步能当饭吃吗?能保住产业吗?我看啊,还是跟着有实力的人走才是正道。”
“学生运动?太过天真激进了,打打杀杀能救国吗?毁了秩序,大家都得饿死。依我看,实业救国才是正途,有了经济实力,国家自然强盛,何必走那些过激的弯路呢?”
这些话一句句传出去,起初还有人不信,觉得祁遥不是这样的人。
可时间一长,他的表演越来越逼真,越来越没有破绽。
风向慢慢变了。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后来变成了公开的指责。
“祁遥不过如此,还以为他有多清高呢,到头来还不是向权贵低头了?”
“就是个商人嘛!哪有什么骨气,亏我之前还把他当宝贝一样推崇!”
“呸!之前那些漂亮话全是装的!现在露出真面目了吧!”
报纸上开始出现批评祁遥的文章,说他“见风使舵,忘记初心,背叛理想”。
那些曾经敬佩他的人开始对他失望、愤怒、咒骂。
当时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可祁遥依旧我行我素。
他出入那些场所更频繁了。
并给当权者送了一批技术和设备,甚至公开表示愿为其效犬马之劳。
骂声更大了。
“走狗!”
“叛徒!”
“狗资本家!”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祁敬言耳中,祁敬言根本不愿意相信,也无法相信。
那个曾经鼓励她睁眼看世界、胸怀家国的哥哥,不可能会沉沦在那种泥沼里。
假的,都是假的。
哥哥一定有苦衷。
祁遥之所以不告诉祁敬言他的打算,一是为了保护祁敬言,二是日后祁敬言能没有牵挂的转移,不用因为他留在危险的地方。
北方的战火,烧了起来。
这次不是内乱,而是外敌。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举国震怒,人人喊打。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祁遥与日本人走得更近了。
他开始频繁会见日本商人,洽谈合作,开始给日本人供应物资。
甚至还在宴会上公开说:“生意就是生意,不分国界。”
这话被报纸传播,舆论瞬间炸开了锅。
“汉奸!”
“卖国贼!”
“祁遥你还是个人吗?!”
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骂他的文章,有人朝他吐口水、砸鸡蛋,还有人在他公司门口泼了油漆,写了个大大的“汉奸”。
祁铭、祁远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们说了跟着大哥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再怎么样,那些人都不能伤害大哥!
所以二人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直接每日跟在祁遥身边,帮祁遥挡那些臭鸡蛋。
祁敬言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那个从小护着她、教她读书认字,支持她追求理想的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直到某日,她恰好在一家高级俱乐部外,亲眼看见哥哥与几名声名狼藉的官员和日本商人谈笑风生的走出来,身边还依偎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哥哥似乎喝了不少,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荒唐的笑容。
祁敬言感觉自己整颗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她想要冲过去质问,但快要断掉的理智又将她猛地拉了回来。
祁敬言一直等到祁遥回家,才红着眼眶问出了压抑许久的问题。
“哥哥!外面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和日本人合作了?!”
祁遥表情平静,哪还有在外面喝醉酒的模样:“是真的。”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祁敬言的心上,砸得她胸腔破碎,四肢百骸都跟着钻心的疼。
“为什么?!”祁敬言声音拔高,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日本鬼子在北方杀了那么多人,你怎么能和他们做生意!”
祁遥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因为有利可图。”
“你……你说什么?”
祁敬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因为有利可图。”祁遥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妹妹,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祁敬言喉咙里像被人塞了硬硬的石块,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那是日本人!是侵略者!”
她死死盯着祁遥,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一丝犹豫,哪怕一丝愧疚也好。
可没有。
什么都没有。
祁遥整个人的情绪都是平平淡淡的,像之前面对任何危机一样从容不迫。
从始至终她都看不透哥哥到底在想什么。
哥哥做的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
“哥哥!你还是那个教我女子亦可擎天的哥哥吗?你还是那个说要让国家不再受辱的哥哥吗?”
祁敬言强撑着最后一丝侥幸,带着浓浓地哀求问了出来。
“敬言,你还小,不懂。”
祁遥想要伸手给祁敬言擦眼泪,可手伸到一半,又慢慢放了下来。
“这个世道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理想。我想要保住我们家的产业,就只能这么做。”
“我不信!”祁敬言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信你会是这样的人!哥哥,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对不对?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
“没有苦衷。”
祁遥看着她,嘴唇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笑中的意味祁敬言看不透,也看不懂。
“回去休息吧。”
祁敬言踉跄着退后一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哥哥,心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她转身踉踉跄跄跑了出去,脚步凌乱。
祁遥微微叹了口气。
反应大的除了祁敬言,还有祁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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