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听了贾勇冠冕堂皇的一番话，面带微笑地说道：“这是当然啦！我非常期望能够与贵公司一同将业务不断拓展壮大。
“段先生匆匆离去，将这里的事务全权交由你来负责。如此一来，今后的节能灯业务还得咱们俩商量着办。
“把业务做大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我跟你讲段先生的事，坦率地说，是想给你提个醒，在这里，你靠谁都靠不住，你只能靠自己。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来到了巴西。头两年，给我哥哥做助手。是他劝我做农场，建立自己的事业。我也要劝你，考虑建立一份自己的事业。
“节能灯这个产品是我在考察市场后，选择的一个产品。我做这个市场调研的时候，投入的精力可比段先生大得多。
“在大使馆的招待会上，我跟段先生谈过我的商业计划。说实话，我没有看出他理解了我的商业计划。
“后来，他把合同发过来，我还有些将信将疑。直到看到你们用传真发过来的提单副本。我才相信你们的合作意向。
“我知道你很关心货物到港的情况。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建立起节能灯的销售网络。这个销售网络需要我们一起来建设。”
贾勇一直怀疑陈先生没有节能灯销售网络的事得到了证实。
贾勇耷拉着脸说：“陈先生，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可没有想到。您当初怎么跟段经理谈的，我不清楚。
“但是，我们一到圣保罗，咱们就签了《合作经营协议》，你们拿走了百分之五十的收益分配权，你们的理由就是你们有销售方面的专业经验，你们同意承担销售责任的。
“段经理是我们巴西分公司的负责人，他走之前签的协议。他还嘱咐我，不要干扰你们对销售工作的安排。就负责监管货物和监督回款两件事。
“您现在跟我说，您的销售网络还没有建立起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没有销售网络，没有客户，您跟我们华艺国贸公司订购什么节能灯啊？！”
陈先生看着贾勇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他没有想到二十出头，第一次出国的外贸员贾勇，居然用质问的口气，说出了段云峰都不敢说的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陈先生的眼神由凌厉变得黯淡下来。一副颓废衰老的样子，让贾勇觉得顶撞了一位生病的老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情况未出贾勇预料。贾勇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该说的话也说了，该缓和的还是要缓和。
贾勇缓和了语气说：“这个公司是阿德里亚娜的公司。您这么说，这《合作经营协议》还怎么执行？还要不要执行？您来谈，阿德里亚娜什么态度？来谈的，说了不算数；说了算数的，不来谈。”
本来想着缓和气氛，说着说着贾勇的火又要往上拱。贾勇只好就此打住。
陈先生声音低沉沙哑地说：“我家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老的老，小的小。我是往七十上数的人了。得了一场中风，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人了。你今天见得到我，明天见不见得到我都不一定的。
“我太太没有在巴西工作过，一直是在家里面扮演相夫教子的角色，生意上的事情指望不上她的。两个女儿，大的也才十九岁。用阿德里亚娜的名义开公司，是为了规避法律上对我的限制。经营公司指望不上这两个女孩子。我还能指望谁呢？”
陈先生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贾勇，一副寻找依靠的样子。贾勇想，陈先生刚才摸他的底，了解华艺国贸其他驻外员工的情况，还问他要不要做自己的公司。那沿着这个思路，陈先生是不是该谈谈贾勇怎么能把阿德里亚娜的公司当成他自己的公司了吧？那就不妨听听陈先生怎么说吧。
陈先生没有像贾勇想的那样交底，他两手一摊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说：“货就要到了。如果销售不出去，情况就像你在斯洛伐克的同事经历的那样。他那是两万多美元的棉服，货值连这批节能灯的零头都不到。真要是压在手里，你能不能像你在斯洛伐克的同事那样把货变成钱？
“你跟我说的你在圣保罗的客户周先生，我找人打听过了。他从你那里搞了两个货柜的日杂百货，卖了一些，后面的也卖不动了。他来巴西多少年了，整天在市场里面混，都卖不出去东西，你能吗？
“节能灯卖不出去，钱汇不回去，你怎么跟你们华艺国贸公司交待？交待不清楚，你还能回去工作吗？”
贾勇心里的火气，让陈先生这几句话，彻底浇灭了。
陈先生看出贾勇态度的转变，乘胜追击说：“我虽然老了，体力不支了，但脑子还能动，我在巴西生活了四十年，了解巴西的情况，怎么也能帮你把这批节能灯卖出去。不至于让你像你在斯洛伐克的同事那么为难。”
陈先生观察了一下贾勇的态度说：“你来巴西，是来接受锻炼的，也是来学习商业经验的。怎么学呢？自然是边干边学。你参与到节能灯销售网络的建设过程，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将来不管你是继续跟着我干，还是自立门户，像你在俄罗斯工作的同事那样，自己做公司，在我这里获得的商业经验都是你宝贵的财富。”
贾勇看着占尽便宜还把自己说成他的命中贵人一样的陈先生，真是佩服他巧舌如簧。
陈先生看着被他说服气的贾勇，又添了一把柴：“当然啦，我这里缺人手，我是非常欢迎你做长远打算，在我这里长期干下去的。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把我当自己人，我也会把你当自己人。咱们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嘛。”
陈先生觉得差不多了，开始给贾勇提要求：“前几天，我让你抓紧时间学习葡语，多看电视，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动作。你的上级不在这里，我得给你提要求。你既然来到了巴西，就得做好在这里长期工作的打算，语言这一关一定要过的，这是逃不脱的。我也会督促阿德里亚娜多跟你交流，帮助你练习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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