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芳跟着警察一起坐上了警车，她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她希望的是杨洁活着，他们把彩礼钱要回来，恶有恶报，这样他们心里才是畅快的。
而不是现在的结果。
现在钱是有了，可不是他们想要的钱。
“咚咚咚。”
陈勇军听到声音就起身开门。
看到门口的警察他吓了一跳，当看到身后的苏秀芳才松了口气。
“警官，里面请。”
“这位警官是来办手续的。”
“什么手续？”陈勇军云里雾里地问道。
“小彬呢？”苏秀芳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客厅里没有儿子的身影。
“在卧室，我去喊他。”陈勇军刚到卧室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打开了。
“小彬，警察来了。”
陈彬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沙发处，对着警察坐下，“您好，是有结果了吗？”
“是的，不过我们上门是为了让您签一份文件。”
苏秀芳微微低下头，她不忍心看到儿子的表情。
“抓到人没？”陈勇军关切地问道。
陈彬没说话，而是拿起桌子上的文件。
“财产继承人？”他疑惑地看向警官。
“我再简单和二位说一下案情结果，具体的我们在警局已经和苏阿姨交代过了。”
“目前杨洁已经死亡，死亡原因是二十天前的金陵东区xx仓库爆炸案。杨洁在爆炸案发生当天，去了公证处指定了财产继承人，也就是陈先生您。目前账户余额八十万，具体的信息都在文件里，您可以看一下。”
陈彬定定地看着说话的警察，“她死了？”
警察点了点头。
他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骗婚后把财产都留给被骗人的案件。
而且他们也给案件定性了，是杨洁买了爆炸装置，故意杀人，不过目前杨洁也已身亡，案件就算结束了。
陈彬看着文件上的信息，忽然笑了出来。
这算什么？
补偿？
他忽然觉得很讽刺，老天爷就这么喜欢捉弄人吗？
“陈先生，您签字后，机构就会把财产转移到您的账户中。”警察提醒道，这也是他来的目的。
陈彬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坐在那看着这张纸。
“小彬。”陈勇军碰了碰儿子，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能不知道儿子的难受吗？
可是警察就在眼前，怎么说人家都是个官。
“我不签。”陈彬放下文件，开口说道。
警察颇为意外地看着陈彬，没想到还有人能拒绝这么多钱。
苏秀芳和陈勇军也看着儿子，他们家如今欠着外债，急需钱。
但他们都没有劝儿子，而是尊重他的决定，他们是没钱，但不代表什么钱都会拿。
警察看了一眼一家人，眼神一转，“如果您不签，这笔钱就会分到杨洁父母那边。”
“我们调查过，杨洁十五岁离开家，在家生活期间，被虐待、殴打次数很多。”他点到为止，这么说也是不想让不配当父母的人拿到杨洁的钱。
陈彬听到这话果然抬起了头。
半晌，他拿起笔，签了字。
警察离开后，陈彬就回了卧室。
苏秀芳和陈勇军看着儿子的样子，也不忍多说半句。
陈彬回到房间里，眼神空洞地看向屋顶。
他之前幡然醒悟，也不过是情绪转移。
他希望他能恨，他希望他有个情绪支点，而那个人就是杨洁。
他希望她被抓，在监狱里痛苦，希望她自食恶果，希望她后悔。
而不是希望她死了，还留给他这所谓的“补偿”。
陈彬回想起杨洁离开的那天，她看向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不舍与决绝的眼神，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想到什么都迟了一步。
“还是你心狠。”陈彬再次笑了，却混着眼泪。
……
晚上，陈彬醒来，屋外也安安静静的。
他的手摸向一旁台灯的按钮，屋子被照亮了。
他拿起手机，看着未读信息。
【恭喜您已经全额缴完房贷……】
他猛地坐起身，看了看时间，正是警察口中的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
他沉默地关上手机，往门外走去。
“爸，妈。”他还以为两人出去了。
“哎，小彬，妈下午下楼买了你爱吃的桃子，你精神精神，来吃点水果。”
“对，吃点东西。”老两口看着儿子，满眼的关切。
陈彬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拿起一个桃子，轻轻地撕开桃子皮。
“爸，妈，我和你们一起回家吧。”
“好啊，一起回去好，这房子咋办？能卖出去不？”
陈彬撕下最后一块桃子皮，“杨洁把房贷还完了。”
苏秀芳和陈勇军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想在这待着了，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一口咬上鲜嫩多汁的桃子。
明明挺甜的，他却也品尝出了苦味。
第二天，陈彬去医院拆了绷带，除了手臂上的疤痕，其他的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回去的路上，看着疤痕，莫名地笑了笑。
他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中介处把房子挂了上去。
价格比他们买的时候还低一些，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半个月后，房子卖出去了。
过完手续后，一家人也踏上了归途。
无论是对于陈彬，还是对于陈勇军和苏秀芳，这一趟金陵之行都像一场梦一样。
是一场他们不愿再提及的梦。
也是他们的疤痕。
再次回到家，陈彬贪婪地呼吸着家乡的空气。
“还是家里好。”
“走吧，打个车就到家了。”
到家后，陈彬把首付的钱转给陈勇军。
“爸，你去把欠的钱还了吧。”
“不急。”陈勇军点了根烟，看着儿子说道。
“你不急人家急，还了咱家也省心了。以后你们也别去工地了，过两天我去城里找份工作，养家还是不成问题的。”陈彬笑了笑，说道。
陈勇军看着儿子好像没事的样子，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
陈彬坐在院子中，他算了下，和杨洁结婚只少了他自己攒的十万，其他的，包括他爸妈的那份，都还了回去。
他释怀地笑了笑，就当是他的一道坎。
几年之后，当陈彬和陈远在饭桌上再次提起这件事时，陈彬已经显得风轻云淡了。
而陈彬也成了陈远建设家乡的最大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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