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千里送歌，蓝天放飞梦想。在这美丽的金秋时节，我们满怀激情迎来了青羊二高的秋季运动会……”
秃顶的校长在司令台上唾沫横飞，念着一听就是学生代写的演讲稿。
各种致辞十分有效地消磨了学生们的耐心，人群开始微微骚动起来。
好一会儿，又臭又长的致辞才堪堪结束，运动会总算是开始了。
主席台的广播不停地喊着项目的名字，推进着运动会的进展。
“喂，老季，不打算去看看我们班的比赛吗？”
王逸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暑假被晒黑的皮肤渐渐地养回来了，穿着短袖短裤，一副英姿飒爽的干练模样，确实有几分帅气。
“嗯，我的比赛确实不是现在，也许会去看看吧。你的比赛倒是很多啊，大忙人。”
季小鹿不痛不痒地回了王逸凡一句。
他们班的报名情况糟糕，季小鹿也不打算去当啦啦队。
“哈哈，老季要来给我加油吗？那太好啦！我对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
王逸凡咧开嘴，露出了过于灿烂阳光的笑容。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故意鼓起了自己肩膀上的肌肉，像是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体力量。
明明报名参加的都是田径项目，就算要展示也应该是大腿肌肉才对啊。
“嗯，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现场给你加油助威的啦！”季小鹿模棱两可地回应道。
之所以会给出这样一个含糊不清的答复，也是因为季小鹿心中早已另有盘算。
不论是出于调查目的也好，亦或是当作对苏瑶提供建议的感谢也罢，季小鹿觉得自己都理应去关注一下苏瑶参与的比赛。
而另一方面，运动会是难得一见的高三学生也会参与其中的活动，所以季小鹿想着趁此机会，看看李子衿有没有什么表现。
此时广播台里传来了声音：“参加女子跳高的同学请来操场准备！重复一次，参加跳高的……”
这就是苏瑶参加的项目了。
就像她的作风一样，就算班级里排挤赵夜阑，苏瑶也不会拒绝报名。
但是就算报名，也不会出什么大力。
就像跳高这种运动，从体育课的安排上来讲基本没有练习机会，跳高这种运动对没专门练习过的人来说算是很不熟悉，只能算是个重在参与的项目。激烈程度和大家都能参与的田径相比天差地别。
从结果上来说，苏瑶报名了项目。但实际上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名次大概率也是扎堆其中，最后不管哪边都不会注意到她。
然而就算知道苏瑶大概会拿个马马虎虎的成绩，季小鹿依旧装作不知道地向操场走去。
来到操场，季小鹿看到横着的栏杆好像比有的参赛女生还要高。
季小鹿想象了一下跳高要如何发力，一想象就感觉，在场的有些选手从身材上就不适合跳高。
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围观的学生也不少，其中有三三两两的男生视线不对地扫视着女同学穿着运动短裤的模样。
季小鹿不禁感叹，青春期还真是充斥着荷尔蒙气息。
他微微探头张望，居然是一眼就看到了苏瑶的身影。
她身着运动短裤，展现出修长苗条的身材，利落的马尾辫在她的脑后摇曳生姿。
像是有所感应，苏瑶微微侧过头，和季小鹿四目相对了一瞬。
“嘿，季小鹿，没想到你也来了这边。我们班报名这个的就只有苏瑶了，你是来给苏瑶加油的？”
季小鹿回头，看到的居然是陈萱。
季小鹿“嗯”地回答了一声，陈萱若有所思地发出“哦”的尾音。
然后她直言直语地就发话了：“你喜欢苏瑶？要不我把水给你？”
说着她伸出手，季小鹿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不，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你是特地来给她送水的么？我不记得你们关系有那么要好。”
听到季小鹿的问话，陈萱立刻就把刚才的揣测忘到了一边。
她把水瓶粗鲁地揣在怀里，语气像是不良少女似的说：
“谁要特地给她送水啊？倒不如说我们班每个参赛的选手都有水。”
季小鹿沉默地看了看语气不善的陈萱，大概也知道绝对不是她的主意。
“是班长的主意吧？”
“那肯定喽！她说她要给每个参赛的选手送水，真是疯了！”
陈萱咬着后牙，又气又笑地说道，
“我说了她又不听，所以我就帮她分担下来一些了。不然她一个人送全班的水不是要累死。喂，所以这水要不要你拿着。”
“不必了。”
季小鹿心中暗自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不久之前，陈萱对赵夜阑还心怀妒忌之情，如今却呵护有加。
前一刻还心思不善，转眼间就变得判若两人。
该说年轻人改过自新吗？苏瑶却评价这是人心多变。
就在这时，只听陈萱喊道：“哦，快看，下一个上场的是苏瑶。”
季小鹿闻言，将视线转移过去。
只见苏瑶轻轻踮起脚尖，仿佛在做赛前的热身准备。
紧接着，她迅速起跑，动作矫健而灵动。
她的身躯在半空中优雅地翻转着，最后她稳稳地落在软垫上。
周围顿时响起了热烈的赞美声。
苏瑶回过头，目光十分明确地朝季小鹿这边看来，眼神像是要讨要夸奖一般。
即视感过于强烈，季小鹿直觉到这是她观察胡灿儿模仿来的。
“你真棒，小苏瑶！”
发出称赞的不是季小鹿。
陈萱快步迎了上去，非常直爽地发出了称赞，并递出了那瓶水。
大概是苏瑶的确表现得很不错，她的语气中也并没有什么虚假的情绪，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谢谢你，小萱。”
温柔大方地接过水，苏瑶嘴上表达了谢意，眼神却若有若无地向季小鹿送来。
季小鹿找了一圈，没有从选手中找到李子衿。他看到苏瑶的示意，便向这边靠了过来。
陈萱像是要赶着下一场似的，有些着急地就离开了。苏瑶仰着脑袋，斯文地喝了一口送来的水，然后淡笑着看着季小鹿。
季小鹿刚想说些奉承话时，苏瑶却仿佛要阻止似的抢过话头问道：
“你可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要求吗？”
“记得，一千米比赛我一定能拿下！”季小鹿用力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苏瑶听后，开始摆弄起手中那瓶矿泉水来。
“男子一千米跑的时候……”她忽地又开了口，“给选手递水的人应该不会是陈萱，而是赵夜阑。”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呢。”
季小鹿尽可能谨慎地回话。他有点摸不透苏瑶是不是又要提什么要求。
如果她打算让他当众人面直接回绝掉赵夜阑送水这件事，那就未免太狠心了些。
“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胡乱猜测我的想法哦~”
苏瑶向前走着，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轻声说道，
“男子一千米长跑不是安排在上午么？你还是尽早过去更换运动服做下准备更好哟。”
就这么说着，操场那边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季小鹿循声望去，看到人群的中央站着一名穿着体操服的女孩。
她身着白色的体操服，身形修长，姣好的面容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朝着周围的人群挥了挥手。
季小鹿既没有看到她的跳高表现，也对这副面孔很陌生。
但周围的人群却给予她强烈的反应，似乎她很有人气。
“她很漂亮对吧，是高一的新生，好像以前当过童星，还是个网红博主。我还以为你们男生都认识她呢。”
苏瑶忽然在一旁出声道。
“网红么，这样就可以理解了。一般学生跳高完可不会向围观者挥手啊。”
季小鹿只是瞥了一眼，就对苏瑶挥了挥手要离开。
拿着运动服来到更衣室，他凑巧遇到了王逸凡。
不巧的是，此时他正和一名男生对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算不上争吵，但冒着几分针锋相对的火药味。
“王学长，你还要参加一千米啊。”
搭话的男生颇有几分假惺惺地搭话道。从称呼上来看，似乎是高一的后辈。
“是啊，有实力就应该多参加一些。”王逸凡不冷不热地回应道。
“你那是有实力吗？我咋听说是你们班报名的人数少得可怜。”
那名男生却是不依不饶地问。他穿着的运动短袖下面可以看到精壮的肌肉。
“怎么，你是来比赛的还是来找茬的？”王逸凡语气不善地看着学弟，“报名人数多少不影响这场比赛的名次吧。”
“学长似乎对自己很自信，不过很抱歉我有一定要赢下你的理由。”
“是么。你这家伙在散打社也是很有干劲，但我不记得你在练习的时候打赢过我。”
高一的学弟脸色一沉：“散打会输是由于‘技巧性’上的差距，我不认为‘身体素质’上我会输给学长。如果学长能够输给我，我会很感激的。”
王逸凡换着上衣，听到这话哈哈一笑，然后面带不屑地看着他：
“你这是暗示我给你放水呢？就一个学校的运动会，你搞什么这一套，真令人作呕。而且请你尊重其他选手，比赛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学弟脸色有些难看，然后冷声说道：“呵，不用你说我也会自己赢下你。至于其他人不值一提。”
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季小鹿推开更衣室的门。
“我也是1000米的参赛选手，输给你你能给我好处吗？”
不管是王逸凡还是学弟都看了过来。季小鹿却是熟视无睹，不痛不痒地继续说道：“你能给我什么呢？钱，人情，还是就只是你的感谢呢？”
学弟听到了“钱，人情”之类的词藻，肉眼可见地变得语塞，脸都通红了起来。显然只是在虚张声势。
王逸凡却是哈哈大笑：“老季，你在说什么呢，他一个学生能给多少钱，而且因为运动会干着这种事，不是脑子有泡吗？”
季小鹿对着王逸凡笑了笑，然后微笑着看着学弟：“所以你的回答呢，还是你觉得这样子说话很像个大人？”
被说中了的学弟恼羞成怒一般，丢下一句话：“我都没听说过你这号人，还用得着你放水？”
看着学弟远去的背影，季小鹿半真半假地留下一句：“我给过你开筹码的机会了，别怪我不留情面哦。”
“喂，你也太损了吧，老季。”王逸凡脸上挂着蚌埠住的笑容，拍了拍季小鹿的肩膀，“不过这小子确实有点实力。”
“嗯。不过说实话运动会不是什么重要到要他私下打招呼的事吧。”
季小鹿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一边脱起了上衣。
“不知道啊，可能和同学夸了海口，也可能是只是为了在女生面前表现自己。有的人真是无聊的很。”
王逸凡一边乱猜，一边看着季小鹿的上衣渐渐褪去，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喂喂喂，真没看出来。你……”王逸凡看着袒露着上身的季小鹿，欲言又止。
眼前的季小鹿看上去白白净净，王逸凡便一直以为他是个挺瘦弱的人。
脱了衣服后，竟然发现季小鹿意外的有料，肌肉线条也是经过科学的锻炼，匀称有力，而不过分笨重。
如果说这些只是让王逸凡意外的话，那他身体上的痕迹就令他称得上惊骇了。
不管是背部还是腹部，都布有细小的伤痕，而肩膀处则是有一处不小的撕裂伤。从疤痕的颜色来看，甚至有些新鲜。
“你身上这些……”
“嗯？哦，这些还没用祛疤膏涂好。有时候就会懒得涂，所以拖拖拉拉没长好。”
季小鹿语气轻松地回复。他谈论这些疤痕的语气就像在聊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早饭。
王逸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先不说效果这么好的祛疤膏是哪家公司的，一般人被问到疤痕都会解释来源，而不是谈论祛疤膏的问题吧？
现实与刻板印象之间出现了巨大的鸿沟。
王逸凡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自己的同桌是当小混混成长起来的吗？
毕竟，眼前这个名叫季小鹿的少年身上满是伤痕。对于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这实在太不寻常了，可他却似乎对此毫无自觉。
就在这时，季小鹿动作利落地套上了运动服。
他拿起别针和号码牌，递到王逸凡面前，接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刚刚那段对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琐事罢了。
\"刚才忘了把号码牌别上了，麻烦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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