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逐渐变晚，运动会也逐渐进入了尾声。
只要跑过接力跑后，运动会就结束了。
季小鹿来到司令台后方，等待选手入场。由于来的比较早的原因，选手几乎都还没有到，于是季小鹿倚在墙上静静等候。
空旷的地面传来了朝自己这边的脚步声，季小鹿微微侧过头：
“呦，王哥。”季小鹿挥了挥手打招呼。
——你已经到了啊，老季。
季小鹿本以为会收到类似这样的爽朗回复。
然而面前的王逸凡却罕见地没有回应，只是以复杂的面色看着季小鹿。
见面前的阳角突然变得脸色晦暗，季小鹿微微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自己突然就展现出运动方面的才能的缘故，让他感觉被隐瞒受挫了。
就算是开朗如他可能也做不到毫不介意吧，毕竟十七八岁的好胜心比较强烈？
这么想着，季小鹿尽可能语气平缓地说道：“我确实跑的比较快啦，山里人总要干些体力活……”
“这一点的确让我有些惊讶，不过我早就释然了。”
像是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又像是真的对此不在意，王逸凡打断了他的发言。
他看着沉默的季小鹿，突然发觉自己从来没认识过这个同桌。
不管是身上布满伤痕的原因，总是真假掺半的话语，还是不亲人的处世态度。
以及之前他着火住院后，医生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是说你浑身着火后，有人用一杯水就把火全部浇灭了？真是幸运到不可思议，这点水是怎么做到覆盖着全身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王逸凡现在关心的。
“女子2000米结束以后，班长她哭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陷入了沉寂。
王逸凡感觉喉咙有些紧涩。说实话，问出这句话就像是在指责季小鹿一样。
然而不管怎么想，他——王逸凡，都没有指责季小鹿的立场。
甚至连指责的理由都不成立，季小鹿要不要去关心、要去关心谁，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
“其实班长好像对你有意思，哈哈…….”
心里隐隐作痛，王逸凡强迫着自己开口，说出这个事实。
作为她的暗恋者，向她芳心暗许的人承认这一点，这令他心里像是被掐出血来。
“也许吧，不过我也不一定要……”
季小鹿的回答像是委婉地留有余地，但王逸凡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如此，他也没必要给予回应。
这是最合理不过的事，在这里道德绑架季小鹿的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甚至以一个暗恋者的立场说出这种事，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悲。
可是心碎的感触已经没办法忽视。
季小鹿也许有女朋友吧，那个在比赛结束后，被季小鹿温柔对待的女孩子。如果有女朋友的话，他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可是，至少不要在她面前……至少照顾一下她的感受吧……”
嘴唇颤抖着蹦出了这样的音节。季小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感到困惑，还是对自己感到可怜可笑？
耻辱感和悲哀包裹了他，但他依旧选择开口。
他从来没见过他倾慕的女孩子，露出那种羡慕到心碎的表情。
与其说跑完2000米，不如说是好不容易坚持下来。身体疲惫至极的赵夜阑，看到季小鹿和别的女孩亲近的画面。
身体的崩溃会影响精神吧。把赵夜阑扶回去的陈萱说她终于泣不成声。
“就算你这么说，”季小鹿突然开口，“那你呢，王逸凡。你考虑过陈萱的感受吗？”
突然的敲打带来了沉重的心情。
也许一直以来，他忽视的陈萱的心情，其实也是一样的吧。只是被藏起来了，但是负面的情绪并没有真的消失。
“……你说的对。说白了她的心情和你没关系。”
季小鹿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晦暗未明，让王逸凡感到有些陌生。
“倒也不是没有关系……本来就是我导致的。”
王逸凡并不清楚赵夜阑对季小鹿的依赖，是季小鹿故意为之。他只当季小鹿多愁善感，有些自责。
“那毕竟是特殊情况，善后工作只能交给时间了。保持距离反而会让痛苦更短不是吗？”
说出这话的季小鹿，语气平淡的像是摒弃了感情一样。
王逸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麻木和执着。
“哈哈，我还真是羡慕你啊，季小鹿。我好羡慕你。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季小鹿，我们要在运动会一决胜负。结果我连田径都比不过你，哈哈哈。”
季小鹿隐约看到了王逸凡红了的眼眶，于是撇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从结果来看，你还参加了别的田径比赛吧？总分上是你领先了。”
“这样的安慰只会让我听起来更可怜啊……”
季小鹿看着有些消沉的王逸凡，一时有些失语。
他记得叶辰说过，男人之间有时候说些诨话，比安慰更有效果。
“……你这么婆婆妈妈的还真是麻烦啊。马上就要比赛了吧，这么在意班长不如拿下冠军吧。”
“那是当然的喽，”王逸凡抬起头，脸上挤出了平常爽朗阳光的笑容，“我们两个都那么强啊，老季。我都想不到怎么输。”
看到他像是振作起来了的样子，季小鹿回以微笑。然而王逸凡却突然抓住了季小鹿的手臂。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有些用力。
“但是我们交换吧。我来跑第三棒，最后一棒冲刺交给你。”
季小鹿怔怔地看着他：“呃，嗯。可以哦，你参加太多比赛，水平下滑了对吧。”
虽然季小鹿给了个很给面子的解释，但是王逸凡却并没有接这个台阶下。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小鹿：“跑到终点的时候，赵夜阑一定会在终点加油的。不管是出于友谊也好……不，就当是我的请求吧，请你回应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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