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被刚刚扶上位的六殿下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下面的人
他刚刚还在后花园跟侍妾玩闹，现在因为这个人却非得过来，要不是大父在旁边看着，他早就翻脸走人了
如果顾梁在这，一定会一眼认出殿中唯一跪着的人，毕竟白日他还因为对方的冷心感到痛苦
顾五叔低声下气地将白日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黎啸的愤怒跟怨恨
全都说完了却没有自作聪明地建议什么，只是安静地等着
大殿的上方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刚刚被王上大加赞赏，隐隐有争权之意的六殿下，另一个人顾五叔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没听过他的声音
此人永远披着黑袍子遮住全身，顾五叔只能从他走路的样子上辨别他应该是个跛足，除此之外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可是就这么一个藏头露尾的人，六殿下却对他言听计从，哪怕是自己混不吝的性格都能被对方的一个眼神压制住
因此顾五叔对这个神秘的跛子更加敬重，目光也不敢对上
这会听他说完，那黑衣人微微转头看向六殿下，似乎是在让他说些什么
六殿下只好坐直身体，语气嘲笑地说
“那黎啸从来瞧不起我，今天也总于让他吃了一个大亏，爽快”
说完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顾五叔说
“你这件事做的很好，之后的汇报也同此次一样，记住，带回来的消息越多，你的奖赏就越丰厚”
顾五叔连忙磕头谢恩，六殿下的语气没有半点被取悦，依旧是十分敷衍
“说吧，这次要什么？”
顾五叔毫不犹豫地回答
“小人不求别的，只求殿下能给顾家一个为您效劳的机会”
六殿下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直到顾五叔都开始出汗，才听到上面传来淡淡的声音
“顾家这么多人才有什么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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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五千恩万谢地走了，六殿下坐在上首姿势再一次歪倒起来
“大父，这个顾五说的话能信几分？”
一直没说话的黑衣神秘人终于开口
“能信但是不能全信”
六殿下点点头
“也是，但是他没有胆子撒谎，所以因为这个赵姑娘，我那王兄是真的打算跟黎族决裂了？”
黑袍人没有说话，六殿下却笑起来
“好，打的好，这样才有意思，大父你说是不是”
被称作大父的黑衣人没有因为六殿下张狂的笑声露出半点笑容，反而声音冷淡的提醒
“现在对于殿下来说是个接触黎族的好机会，过两日托娘娘去找丞相祈福吧”
六殿下的脸色几乎是马上阴沉下来
他没有回答，大殿内的气氛马上就冷下来，半晌，黑衣人才叹了一口气，缓缓说了一句
“殿下，不要意气用事”
六殿下不满地踹了一脚桌子，在大父的注视下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都听大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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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不是打听过六殿下是什么人嘛？”
姚岚舒舒服服地坐在摇椅上扒果子，听到姚步姽问为什么今日找她过来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
“六殿下嘛，我知道的不多”
“现在的南商王子嗣不丰，男子更是只有那么几个人，可就是这样也从未有人在乎过这位六殿下，只因他的出身实在太过卑贱了”
姚岚眯着眼睛回想自己听说的事
“据说他的生母是王上在外消遣的时候遇到的烟花女子，一时冲动没想到有了孩子，等到发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六岁了”
“六岁？”
姚步姽有些惊讶，六岁了，按理说这么久过去谁也不能保证那女子说的是真的，南商王完全可以不认
姚岚挑了挑嘴角，一下就猜到姚步姽怀疑的是什么
“没错，他刚回来的时候大家也都疑惑这一点，甚至有人坚决认为应该将他打死以保王室血脉纯净，可惜啊，他们一看到这孩子就全都不吱声了”
“因为他跟王上长的一模一样”
这种面容上的相似是最无法作假的，更不要说只有王室才会有的胎记，他的心口窝上有雄鹰样的痕迹
因为上面的种种相似，这位小王子还是被带回了宫中
“与之相反的，他进宫当日她的阿母就被赐死了”
姚步姽短暂的惊讶了一下，但是又不那么吃惊
姚岚也讽刺地笑了一声
“据说还是他自己找到的宫里太监想要回去，踩着她阿母的尸体也算得偿所愿了”
姚步姽没有多做评价，继续问
“还有吗？”
“还有，嗯，对了，他身边还有个蒙面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六殿下对他言听计从，估计也是一丘之貉吧”
姚步姽点头应下
“你知道的事直接让灵光找我就好了，何必让我上来一趟”
要知道上山的路实在不好走，南商这炎热的天气都能将人晒成人干，姚步姽实在不想出门
姚岚坐下来，笑着对她说
“我知道的不算多，所以好不容易有点新东西不就得叫你上来亲眼看看”
姚步姽转头看向她
“什么意思？”
姚岚看看太阳，快要午后了，正是时候，她招呼手下人收拾东西，之后看向姚步姽
“你不想亲眼见见一年前将六殿下记在名下的，现在最受宠的淑妃吗？”
自然是想的，无论是出于将黎族收编的目的还是让此后对付两位王子让姚岚上位，多了解了解六王子总不会错
正说着，山下出现轿夫扛着轿子的身影，这次上来的人数众多，除了一顶华丽的小轿，旁边跟着不少丫鬟侍卫
姚岚起身将身上的果皮全都扫下去
“我去前面看看，从这能听到声音，你就等在这吧”
说完就往出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记住别出声啊”
姚步姽嫌弃地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人到达之前，姚岚为了维持形象还是让人将自己的散发打理了一下，配上玉冠戴上遮面，姚岚盘腿坐在蒲团上，装仙风道骨
淑娘娘明明是做轿子上来的，被人扶下轿子还是小脸煞白，好像吃了多大的苦一样
她坐在廊下缓了好一会，甚至喝了一杯仆人用人参泡的茶才缓过劲来，慢慢站起身走到前厅
姚岚只微微颔首
“见过娘娘”
淑娘娘摇头
“丞相多礼了”
姚岚笑着没有答话
淑娘娘左一句右一句地扯了半天，姚岚只是轻轻地遮挡回去，好半天也不问她今日为什么来这
最后还是这位年轻的淑娘娘率先开口
“丞相就不好奇我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吗？”
姚岚笑着回答
“娘娘何出此言，我这地方也不是什么禁地，任何有心之人都能来此悼念祖宗以求来日之福的”
淑娘娘看她不上钩，有些着急，可是面上还得保持着体面，脸色难看地笑了一声
“是，丞相说得是”
看多面人实在难受却开不了口
姚岚终于大发慈悲地问
“那不知娘娘这次来可是为了祭祀先祖吗？”
淑娘娘一听连忙接话
“自然是要祭祀的，我此次带来了不少祭品，全都孝敬给祖宗”
“只是还有些凡尘俗世要叨扰丞相了”
淑娘娘说完，真怕姚岚当场说一句凡尘俗世与我何干，还好姚岚只是微微一笑，将她引入后屋
“此处无人，娘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淑娘娘看她上道松了一口气，屏退左右的人才小声说
“不瞒丞相，我此次是为了黎族才来的”
“为了黎族？”
姚岚转身侍弄花草，听见淑娘娘开口也只是淡淡地表示疑问，连头都没回
淑娘娘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快速地说
“我是听说上次黎族长跟郑清朗吵起来了？”
“是吗？这件事我都不知道，娘娘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姚岚轻声回答，淑娘娘一个字都不信，两人吵架的事情谁都没想瞒着，尤其是黎啸，恨不得将郑清朗无礼不敬的事传遍整个真城，就连王上都过问了此事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是不想接招啊
淑娘娘语气僵硬地继续说
“丞相可以亲自去跟族长打听，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全城，做不得假”
姚岚笑了一声
“臣当然是听娘娘的，只是即便吵起来了又能如何呢？难不成族长还能记恨大王子不成”
姚岚直接提到大王子，淑娘娘反倒不敢多说了，她硬着头皮笑了一声
“这话说的，怎么扯到大王子头上去了”
“郑清朗是大王子的心腹，族长就算对郑清朗怨恨在心，也不能怪到大王子头上，娘娘我说的不对吗？”
淑娘娘连忙接话
“正是，正是这个理”
她慌张地补上一句
“我此次来也是想说的，即便有些人目中无人，不懂敬畏，那也是哪些人的过错，可不要因为此事坏了王室跟黎族的情分”
姚岚微微一笑，转身说
“那是自然，娘娘的话我一定会一字不落地同族长说一遍的”
淑娘娘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可是这地方待的她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活像是被人绑住手脚随意摆布一样
因此也不管多少，敷衍了两句就带着人连忙下山了
人走了，姚步姽从排位后面走出来，她在后面听的真切，姚岚就是故意吓人，本身这里在后亭，日头见得少就格外阴森，更不要说她那压低的语气了，淑娘娘能挺到现在也不容易
“你吓人做什么？”
人前脚刚走，姚岚后脚就将穿好的鞋脱下扔出去，她有些不满地回答
“就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我要是不说谁知道她能腾到什么时候”
姚岚自己可是十分厌烦穿上这件束缚的衣服
她扯着领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问
“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
姚步姽顿了顿
“比想象的天真”
没错就是天真，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在宫中存活下来，还得到了盛宠，她唯一表现出来的优点就是对危险的警觉
察觉不对一点不勉强自己，说走就走
姚岚笑了一声
“确实，不过想想也是，南商王年纪大了，喜欢好难捏又会看脸色的很正常”
姚步姽不懂男人，更不懂掌权的老男人，她可有可无地点头
“或许吧”
“不过淑娘娘好拿捏，那主导六王子起身的就是别人了”
姚岚点点头
“你放心，那边我已经盯上了，倒是你，什么时候对黎族人动手？”
姚步姽看她催了，起身整理衣服准备下山
“原本还要一段时间，可是按照黎啸的性格，那就快了，没有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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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啸这两天过得太差了，有郑清朗随时在大王子耳边吹耳旁风，他早就不受大王子待见，手头的生意也被夺走不少
少了这部分收入，族老们对他的抱怨也是日益增多
这还不算完，就在他下定决心转投六殿下的时候，对方却不知怎么拿住了他的弱势，一笔生意里对方能要到八分，要知道原本还是四六分的，现在这样他们还能赚多少？
可是他却不敢翻脸，因为他不做后面还有个姓赵的虎视眈眈，随时想要取缔他
就算原本他有黎族的信仰优势在，无论做什么都以敬献祖先的名义不用交税，可是这点好处也抵不住对方拿钱砸他
他愿意降利，对方就降得更多，大王子那边的生意就是这样断掉的，因此才被迫答应了六王子二八的分账
想到这里黎啸狠狠敲了一下桌子，他堂堂黎族族长居然被逼到这个份上？
那个女人要是落到她手里，他一定让对方生不如死！
光是在屋子里无能狂怒解决不了问题，黎啸最明白这一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清楚自己的称赞很大一部分都是沾了那些圣女的光
他就像是捕螳螂的黄雀，等着圣女们赚钱开店，最后以族长的名义收取税金，甚至说服了一部分人以泼洒圣水的名义发一笔横财
本来他以为这只是蝇头小肉，可是没想到几年下来竟然翻了个翻，大赚特赚
同时也将他的声誉地位一抬再抬，直到走到今天的位置
对于他来说，圣女的生意就是他的钱袋子，现在主子有难，伸手拿钱有什么不对的？
他对付不了那些王孙贵胄，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小小的圣女，就连领头的都被他用虚名困在山上动弹不得
那些钱是属于黎族的，那就是属于他的，毕竟他可是族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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