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就不说了。”
拓跋凌没看赫连通保，而是看着身前不远的河水，低声开口道：“北狄若没了，你拥有的一切也都会消失。”
“赫连通保，你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赫连通保闻言立刻点头，道：“我明白，王上。”
“你有你自己的小心思，我之前看不惯，也的确动了杀你的想法。”
拓跋凌直言不讳：“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们都是同族，要面对同样的危机，北狄若没了，你我都一样。”
赫连通保的心思有些沉重，闻言只是点头，并不多言。
“我们的将士连日征战，有些已经精疲力竭了。”
拓跋凌继续道：“后面还要面对阿兰世人的部队，的确艰难。”
“但这是保存北狄最关键的一战，你的小心思，也就暂且收一收吧。”
“不敢。”赫连通保低声道：“王上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敢有任何折扣。”
“哼。”拓跋凌冷哼一声，这才转头看向赫连通保，道：“现在情形如何我也没必要和你再说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拓跋凌的眸子有些发冷，赫连通保见了之后，心底升起有一阵寒意。
“之后，你如果再有任何小心思，就别怪我不论之前情义，亲手砍了你！”
“在守护北狄这件事上，任何人和任何事，都要让步！”
赫连通保心中发颤，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勒都思可能战死了。”拓跋凌又开口，让赫连通保忽的一愣。
“他是个对王庭极其忠诚的人，若不是放走了哈只儿，这次对付乾国，是该让他来的。”
拓跋凌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河水，心中有些惆怅：“我相信，他在战死之前，肯定杀了很多阿兰世人。”
“在咱们北狄，我真心欣赏的人并不多，勒都思算是一个。”
赫连通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在拓跋凌的话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好像……拓跋凌本人，也不太看好后面和阿兰世之间的战争。
也不怪赫连通保会这么想，因为事情明摆着。
北狄将士虽勇猛，但却刚刚经历连番征战，很多人身上都有伤，且他们补给不足，人困马乏。
阿兰世对侵略北狄的事肯定预谋已久，这次出动必是雷霆之势，万事俱备的。
只从这个层面分析，北狄和阿兰世之间征战，阿兰世的胜率会更大一些。
这也是很多将领心底的想法，只是没有人会说。
阿兰世的目的是灭亡整个北狄，这就和北狄要灭亡乾国一样。
在亡国灭种的危机之下，所有人都会爆发出最凶狠的力量。
放在乾国是如此，放在北狄，一样是如此。
“下次，我希望你我还有能坐下聊的时候。”
拓跋凌又看了赫连通保一眼，道：“赫连通保，你也算是跟随我时间最长的大头人了，某种意义上，算是我的朋友。”
“若之后，我们能成功战胜阿兰世，到时你我在金帐内，再把酒言欢。”
拓跋凌的话说的有些伤感，赫连通保神色微动，低声道：“王上，我们定然是会获胜的。”
“呵，但愿吧。”
此话之后，拓跋凌不再开口，赫连通保陪他在地上坐了很久，夜色深了之后，他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清晨，大军继续向草原内部深入，拓跋凌也终于迎来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件喜事。
他们找到王庭迁徙的队伍了。
远远看去，草原上的人影密密麻麻的，队伍一直延续了十数里，每个族人都坐在勒勒车上，前行的速度很快。
拓跋凌第一时间去和队伍汇合。
他在队伍中找到了他的三个大妃，找到了他的两个儿子，也找到了久违的温暖。
王庭上下对拓跋凌折返的消息全都欢呼雀跃，他们似乎又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短暂的了解之后，拓跋凌才清楚，这次跟随王庭迁徙的部族并不是全部，所有人口加在一起，大约有一百二十几万人。
北狄全部人口大约在三百万人上下，除去在王庭附近的，各处草原上也分布着不少部族，只是大多都在东边。
迁徙出来一百多万人，大量的牲畜、粮食也都在，还有继续抵抗的资本。
故此，拓跋凌想了一下，直接让所有人继续向西边迁徙，进入之前哈只儿部占据的丛林中。
拓跋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也并不难猜。
许满仓能通过那片丛林以少胜多，几乎全歼了他派出去的五万大军，那他就一样有办法利用那片丛林对付阿兰世人。
这是人的惯性思维，但也并不绝对。
草原西部本身就基本无险可守，除了那片丛林之外，王庭驻扎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安全的。
拓跋凌的命令得到了最彻底的执行，所有族人连带战士并未休整，立刻就上了路，用最快的速度接近西边的丛林。
三天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丛林附近。
拓跋凌看着丛林中斑驳的木墙，看着地面上积雪融化之后露出来的深坑，心中也是一阵起伏。
哈只儿部的原址早已是面目全非了。
许满仓他们离开的时候，在最里层船坞附近放置了大量的桐油，并且用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
那时勒都思虽安排人救了火，但在他刻意的命令下，他们也只是控制了火焰蔓延，只留下了哈只儿部几层被突破的据点木墙。
除此之外，哈只儿部在林中的一切都已被烧掉了，此时在兰河边，只能看到一片宽广的空地，其上满是混杂着黑色淤泥的泥土。
拓跋凌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他打算把王庭就放在兰河河畔了。
他让所有寻常族人都在原本哈只儿部核心区域居住，且向下下达命令，让麾下的将士修复这里的木墙，重新安置陷阱。
做这些的同时，拓跋凌也对外派出大量的斥候，去探查阿兰世主力的位置。
这一切都好像是个轮回。
在此之前，拓跋凌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出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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