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决定关闭公司，清算资产进行拍卖，整整一周时间里，侯一阳都在境外奔波。
一方面，他需要与好运来借贷公司的吴健雄做好善后工作，将这些年来双方发生过的资金和贸易往来记录进行销毁，避免被南港警察调查出倪端；另一方面，他又需要将现有的业务转移或者售卖给愿意接手的商人或组织，获得回报。
山水装饰的屋内，在听完侯一阳的叙述后，抽烟的吴健雄靠在圈椅上，二郎腿翘老高，眼神打量侯一阳，狐疑问道：“南港的条子调查我？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又没在南港犯事，条子凭什么调查老子？”
侯一阳知道吴健雄在菲律宾本地有涉黑的经历，这也是公司运营的隐患之一，试想未来某天胡建雄的势力被菲律宾本地管制机构清查，那么势必会牵连到自己。
沉寂良久，吴健雄灭掉烟蒂，扭脖子发出咯咯响，“姓侯的，你说你不想开公司了，要转手剩下的业务是吧？”
侯一阳连连点头，吴健雄重新点一根万宝路香烟，招呼一旁黑衣人过来，“他留在账上的钱，仓库里东西和其他的加起来，一共值多少钱？”
黑衣人如实回答，吴健雄呼出烟雾，“大概一百万美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折算成大陆的钱有三百五十万……姓侯的，既然你打算这么做，转手的事情我的人会办，不过要收取一半的费用。”
“什，什么？一半？！”
侯一阳听到这番话吓傻了，原地站起身，表情惊愕，“吴先生，你这拿的未免也太多，我无法接受！我，我自己去找下家……”
说罢，侯一阳转头就往门外走，守在门口两个黑衣人并未阻拦，而吴健雄远远说一句话便将他定在原地。
“你今天走出这扇门，留在这儿的钱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走。”
吴健雄对自己在本地的实力非常自信，侯一阳脑后发凉不敢大口喘气，脚步停在原地几秒钟后缓缓转身，看着眼前这名自己已经熟知的男子，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缓缓走回屋里，侯一阳犹豫不决，哀求说道：“吴先生，看在这几年我和你做生意，帮你赚了不少钱的份上，这手续费能否少一点？求求你了！我留在境外的资产，几乎是我半数的身家，你不能就这样……”
“一个子都少不了。”
吴健雄坐回圈椅，翘起二郎腿，“姓侯的，话说在前头，老子可不是下三滥的抢劫犯，收你的钱合情合理。”
侯一阳感到极度不解，摊开手反问其中原因，吴健雄抖抖明晃晃的大金链子，不紧不慢讲话：“姓侯的，几年前你第一次向我借钱，事后拿着借款和利息来还债，被当时游行的暴民抢走，上百万的钱全部洒在大街上……这件事情在吕宋人尽皆知，你以为我不知道？”
侯一阳一脸茫然，吴健雄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壮硕的身材比他高一个头，“姓侯的，不得不说你很有能耐，还能靠自己把钱赚回来……从那以后，你找到发财路子，不断用相同的方法赚钱，然后把赚来的钱投到借贷公司，买什么珠宝原料过海关，做假账，或者折价汇给南港，一来二去就变成你的合法资产了，哼哼。”
吴健雄说完，伸手指戳侯一阳的右肩，“姓侯的，光凭这些年好运来借贷公司给你洗货洗钱的事情，那些要销毁的账务资料，老子把它们交给南港警察，你是要坐牢的，老子没有把你的钱全部拿走当封口费，已经仁至义尽了，懂吗？！”
这一番话说完，侯一阳彻底没了反驳的脾气。
他心里知道，这是他最初选择走这条路，与涉黑公司打交道的代价。
十分钟后，拎着手提箱离开好运来借贷公司，穿过马路，坐在路边公交站台的侯一阳，内心是五味杂陈。
手提箱里的钱，是他在好运来借贷公司资产转手获得的一半财富，一百七十多万。
只因为自己的把柄在别人手里，单凭一句话就拿走另一半。
侯一阳蜷背，双手捂脸，极度难受。
可恶，可恶，可恶啊！这操蛋的世道，咎由自取的选择，有苦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被剥夺又无法反抗的情景，侯一阳已然不是第一次体验，并且这次的金额比上次更多，无助的痛苦感传遍全身，这种有苦说不出的无奈，殊不知悄无声息改变着，内心的平静和为人处世之道。
正等候着计程车，这时旁边有人走到侯一阳跟前，伸出一双枯黄的手。
抬眼看去，这是一名吕宋本地的小孩，年纪大概只有十几岁，除去标志性的菲律宾人样貌，就是破旧不堪的衣物和塑料瓶做的拖鞋，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身上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oh mu！Ga oh mu……”
小孩嘴里说着侯一阳听不懂的本地俚语，只是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乞讨的意向。
打量小孩可怜的模样，本性善良的侯一阳下意识手伸进口袋掏零钱，但很快心里莫名产生一种极端的恐惧感。
“走开！”
猛然站起身，狠狠一脚踹翻眼前乞讨的小孩，侯一阳死死抱着自己的手提箱，仿佛多年之前那次刻骨铭心的暴民抢劫浮现在眼前。
“滚开！离我远点！”
侯一阳怒不可遏，大步上前踩踏小孩的身躯，小孩痛苦哀嚎，附近一名正在洗瓦罐的妇女看到后急匆匆跑过来，俯下身查看小孩的情况，随后转头冲着侯一阳责备。
“bakit mo matalo ang aking anak？ Anong mali niya？”
妇女似乎是小孩的母亲，说着菲律宾的语言，侯一阳双手叉腰还口：“人是我打的，怎么样？我今天之所以要卖公司，要推翻重新再来，都怪你们！你们这些暴民，去死吧！”
声音引来附近的人，一前一后两个警察来到站台，侯一阳想离开被警察拦下，用不清晰的口语盘问：“先生，你不能走，你扰乱社会秩序，现在要留下！”
“放开我！”
侯一阳挣脱开约束，警察随即从腰后取出手铐，准备拷走侯一阳。
看着面前这名黄皮肤的警察准备拷自己，侯一阳观察到，另一名皮肤较白的警察似乎没什么动作，于是快步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说几句话。
侯一阳说完后，悄悄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塞给他，随即摆出双手合十的姿态。
“先生，你可以走了。”
收了钱的警察心照不宣，摆摆手，拿手铐的警察一脸不解，上前来理论，两人随后便在街头吵了起来。
丑恶的国家，丑恶的民众，丑恶的执法者！
朝地上的妇女瞪眼，看着她抱着受伤的孩子，眼睛充满无助和迷茫，侯一阳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就是罪恶感吗？不，这不是！这是权力！是金钱的权力！
离开站台的侯一阳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恶意的行径，殴打乞讨的小孩，言语侮辱妇女，光天化日贿赂警察……想到这里，侯一阳不禁感慨，有钱真好！有钱可以把黑的改成白的，有钱可以让别人认同自己的价值观，有钱可以嚣张跋扈，摆脱惩罚，有钱就是真理！
不久之后，吕宋港口，侯一阳顺利登上返程南港的游轮。
相比较以往出行朴实的他，这一次，侯一阳罕见地花钱住进豪华套间，并且在游轮上钦点两名身材曼妙的模特小姐，古铜色皮肤只穿比基尼，一左一右贴身陪伴。
“哈哈！才花几千元就可以这么舒服，好爽啊！”
喝香槟，吃龙虾，随心所欲，昏黄灯光下，淫乱的声音在豪华船舱里回响，肾上腺素不断分泌，男女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冲上云霄……
时至今日，侯一阳似乎才察觉到，自己有钱是一名富豪，不需要恪守教条，可以尽情挥霍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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