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炳坤走后，孙国玮双手放在背后，转而看了段卓荪一眼，问：
“小段，我们的车停在哪？”
“孙市长，小王发了短信，说车子在路上抛锚了。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看他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段卓荪此时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楚都虽然没有京城这么冷，但晚上也是寒风侵肌，可他额头上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孙国玮冷声说道：“那你还不赶紧问？”
朱炳坤一个正科级局长，司机都早早把他接走了，自己都不用提行李。
可他呢？堂堂的副厅级干部，还要自己提着行李，段卓荪这个临时秘书太失职了。
朱炳坤原本以为，他与段卓荪和孙国玮，恐怕要很久才会再见面。
然而，他还没走到停车场，就接到了孙国玮亲自打来的电话：“炳坤同志，刚才接到司机的电话，他的车子在路上抛锚了，你能否捎我们一程？”
朱炳坤马上说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你们往停车场方面走，我在这边等你。”
其实，他原本想去市里，跟戴燕如见一面，给她一个惊喜再回去，既然孙国玮要坐顺风车，就只能先回去了。
还好，他没提前告诉戴燕如。
反正离过年也就几天了，到时他就能安心休息几天。
朱炳坤随后和张瀚方一起返回，让张瀚方帮孙国玮提着行李，至于段卓荪，朱炳坤就当没看到，段卓荪的级别最低，自己要有觉悟。
“孙市长，请。”
朱炳坤亲自给孙国玮拉开车门，把司机后面的主人位置留给了他。
而他自己，则走到另一侧，也坐到了后排。
段卓荪愣了一会，自己才拉开副驾驶的门，这是秘书的位子，正适合他。
“朱局长，我们是先去湘岭市政府吗？”
张瀚方发动车子后，回头看了一眼朱炳坤，问道。
朱炳坤点了点头，沉吟道：“是的，先去湘岭市政府，送孙市长和段科长。”
“朱局长？朱炳坤，你都成局长啦？”
段卓荪差点跳了起来，从张瀚方的语气，他感觉自己又被朱炳坤打脸了。
而朱炳坤上车之后，似乎也有了领导的派头，这小子，打起官腔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朱炳坤也递给段卓荪一张名片：“我现在负责双娄高新区招商局的工作，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还请老同学多关照呢。”
借着车外的灯光，段卓荪看清了名片上的单位：招商局。
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大锤似的，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他的心在滴血，感觉整个人突然就没有精气神。
朱炳坤负责招商局的工作，只有一把手能敢说这样的话。
孙国玮突然说道：“炳坤同志是淘沙县出来的吧，你们淘沙县出人才啊，我们湘岭市的胡市长，之前就在淘沙县工作过。”
他这是点醒段卓荪，就不要再出洋相了，朱炳坤跟你的起步应该是一样的，甚至段卓荪的起点还要高一些，可朱炳坤却走到他前面，这说明两人的“段位”相差好几个级别呢。
朱炳坤谦逊地说道：“胡书记是我学习的榜样。”
他并不想在别人面前炫耀他与胡志辉的关系，这种关系，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就没必要让他知道。
当然，这句话如果被胡志辉听到，那一定会跳起来反驳。
段卓荪故意问：“这么说，你认识胡市长？”
朱炳坤肯定是认识胡志辉的，只是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到哪一步了。他需要探探口风，才能决定，向胡志辉汇报工作时，是不是得把此事说出来。
朱炳坤说道：“当然，以前我在乡镇工作时，经常要向他汇报工作。”
段卓荪此时的内心无比苦涩，朱炳坤说得这么自然，说明他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如今朱炳坤已经有了专车接送，而他呢，还在给别人拎包，甚至都还只是临时的。
回想之前在机场初见朱炳坤时的所谓优越感，段卓荪此时很难堪，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甚至拉开车门，直接就跳下去算了。
段卓荪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孙国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马上坐直身子，说道：
“胡市长好，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感谢关心，我坐的是双娄高新区招商局长朱炳坤同志的便车，他与我同一趟航班，是的，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市政府，到时再向你汇报京城的工作。好的，稍等。”
孙国玮把手机递给朱炳坤，说道：“朱炳坤同志，胡市长要跟你通话。”
朱炳坤接过电话，微笑着说道：“胡书记好，很久没见到老领导了，甚是想念啊。”
他其实心里有个疑问，但又不好现在问出来，胡志辉是常务副市长，孙国玮是普通副市长，他一个常务副市长，为何会在孙国玮回来的时候，特意打电话给他呢？难道是最后那句：向他汇报京城的工作？
他突然想到，胡志辉在京城有很深的关系，孙国玮去京城跑全国科教兴市城市的事情，自然会借用胡志辉的关系。
虽然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官场之中的人，更相信关系才是第一生产力。
朱炳坤在接电话的时候，孙国玮也在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和语气，轻松、坦然自若，不像是面对原来的领导，反倒像是跟朋友似的。
他知道怎么做了，也暗暗庆幸，自己在飞机上，及时调整了心态。
虽说得罪朱炳坤不算什么，但如果让胡志辉知道，就会觉得自己这个人没有气量，一旦留下不好的印象，再想改观就难了。
胡志辉说道：“那就在湘岭休息一下，你晚上应该也没吃好，正好给你接风，你把电话给国玮市长，我告诉他去哪里会合。”
“炳坤，你跟胡市长关系很好吗？”
段卓荪终于不再喊朱炳坤的全名了，这句“炳坤”，也表明他不再高高在上，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反而多了点小心翼翼的巴结。
如果可以回到首都机场的话，他一定会对朱炳坤曲意奉承，只求给朱炳坤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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