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倪一前一后地朝着楼上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我不知道为什么，上楼的时候，我的脚步变得异常缓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一般。
这种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我牵挂着申总，心里急切地想要上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似乎不见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还没有完全从刚才那种感性的情绪中走出来，我担心一旦见到他，我的情绪会再次失控。
正是在这一刻，我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也许我对申总产生那种暧昧的情绪，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他实在太像李驰了。
他的脾气，他说的话，他笑起来时痞里痞气的模样，都像极了李驰。
也许是李驰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记太深，以至于即使后来有林浩喜欢着我，和林浩相处着，我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仍然为那份无疾而终的感情保留着一席之地。
爱情，的确是有先来后到的。林浩如此优秀，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会不自觉地拿他和李驰作比较。这种比较并非有意为之，而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它就像一个影子，始终伴随着我。
我觉得自己很卑劣亦很可耻，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或许，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我又会软弱地回到林浩身边，把自己捆缚在道德直轨上，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差池。
就这样到了二楼，小倪敲响了申总的门。
等了许久，申总才过来开门。
他站在门口，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表情意外，他的眼神先是朝我瞄了一眼，才落到小倪身上。
他问：“小倪，有事啊？”
“没事。就是上来看看您。司葭说你喝了很多，怕你头疼难忍……而且，我们也都很担心您的身体。”小倪一边缓缓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申总的衬衣上。
申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第一颗扣子系错了，剩下几颗自然也乱了顺序，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一边解开扣子重系，一边抬头说了一句：“嗐~我没事了。吃了阿司匹林，头痛已经好多了……真是，你刚才敲门的时候，我正要洗澡，瞧这乱的……”
小倪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您没事就好，那不打扰您了。”
小倪推了我一下，转身要走。
这时候，申总迈出一步，站在了门廊的亮处，对小倪说：“把司葭送回去。到家给我消息。”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快速地低下了头，我想我现在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小倪先是笑了笑，随后笑容凝固了，我本来低着头，不敢碰触申总的目光，但因为感觉到身旁的小倪轻颤了一下，我便不由得抬起头，然而——
我清晰地看到申总衬衣领口的口红印，小倪肯定也看到了。
小倪转头瞄到我惊诧的表情，立即拉着我说：“好的。申总您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小倪的表情很奇怪，他看上去像是努力忍耐着某种情绪，但又极力掩饰着慌张。
幸好，门很快关上了，刚才的衣服，刚才的申总，刚才的口红印仿佛一幕残片，一瞬而逝。
我脚步发虚，不知怎么走到车上的，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跟着飘忽起来，就好像刚才回去查看申总情况的那段记忆只是一个梦魇，或许根本没有发生过。
小倪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子，我一言不发，心里一阵阵发虚。又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释然。我完全分裂成了两个。一个丑陋的自己要跳出来让“光明”的我快点儿滚蛋。
车子停下的时候，小倪说：“司葭，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嗯？”我不懂。有些惊慌地扫了小倪一眼。
小倪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说：“我的确是给林浩打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我不会胡乱搬弄一些我不曾看到的事情。”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略带沧桑。
“你不用谢我。”他拉掉手刹，快速地回了个头，“我不想惹是生非。不过，司葭，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你就听我一句劝，好自为之吧……”
抛下这句话之后，他先下了车。
随后，我心事重重地推开车门下了车，觉得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
……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悄然滑过，被时间的洪流淹没，渐渐被遗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然而，尽管那晚的记忆已模糊不清，但它却在我们的生活中留下了微妙的痕迹。
自那天以后，我和林浩之间的电话聊天并未恢复如初。然而，我们之间的联系并未完全中断，而是通过一条条简短的讯息维系着。
这些讯息少则一天一条，多则一天两三条，就像一根根细弱的丝线，虽然脆弱，却将我们的关系紧紧黏在一起。它们晃晃悠悠地悬在那里，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但却始终未曾断开。
我们都像捧着一件珍贵易碎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段摇摇欲坠的爱情。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段感情已经变得如此脆弱，稍有不慎便可能支离破碎。然而，我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谁也不愿意主动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分手。
“晚上睡得好吗？听说住宿条件简陋。”
“我还好。你呢？”
“还好。那天喝多了又去挂点滴。所以两天没有和你联系。”
“对不起。害你喝醉了。”
……
“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等这边环保局出结果。”
“那你回上海给我消息。”
……
就像这样，我们之间的关心，既不像普通朋友那般平淡，也不像恋人之间那般浓烈，而是一种微妙的存在。
这种关心，仿佛是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灰色地带，让人难以捉摸。
或许，他正在抽身而出，以体面的方式结束我们的感情，再次退回到爱人之前的关系。
那时候，我和林浩是可以一起谈谈心的朋友，没有肌肤之亲，相处起来自然而轻松。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逐渐没有了当初劲头，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只想就这样成全林浩的体面，也成全自己的自私。
我爱他吗？我扪心自问。
我爱过，可是又……并不够爱。
我爱他的优秀，可他的优秀又像一面镜子似的，照出我人格残缺的一面。
我感觉我们的爱情正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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