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又举行股东大会，投票表决的结果可想而知。
陈淑敏一脸“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表情。郑总临走时重重的握了握申总的肩膀，一言不发。
可是我觉得申总说得对，郑总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应该也的确是没办法，他得在陈淑敏面前表个态。
至于李总，他在会后去了申总办公室逗留了许久，我猜想他们可能在研究下一步的对策。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申总对我说：“李总说，如果公司欠缺流动资金的话，他可以替我们担保向银行借款。应该可以借到一千万先应个急。如果陈淑敏实在是要催着还钱的话。”
我看看申总，心里一边是对男人之间交情的敬佩，一边是为申总感到心疼。
“不过，他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我头一回在申总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为难”的表情。
我安慰申总，语气很认真：“申总。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因为，你是超级厉害的。”
因为我忧心的表情和认真的语气一叠加，刚才的安慰突然变得有些搞笑。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哄我道：“那倒也不至于。大风大浪的都过来了。一千万也不至于难倒英雄汉，再说，不是马上要和英健签框架协议嘛。不管怎么说，也能先拿到那边的订金，短时间内流动资金不会有问题的。”
我这才放心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我想安慰他的时候，结果被反向安慰。申总真的很会给人安全感，就像他朴实不起眼的外表一样。
……
胡之菲过年的时候带黄子爵回了家，过完了十五，才双双回了上海。
她约我吃饭，我硬着头皮答应了，如果她以后和黄子爵结了婚，我总是要面对他的。我虽然不喜欢黄子爵的冷漠自私的为人，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大概生意能做这么大的人，总是会有一些常人难以容忍的缺点，就像一柄双刃剑，他拿着人性冷酷的这一面杀伐果决，在商业竞争上面下刀子不眨眼，就连胡之菲在成为他女朋友之前，也照样必须遵守合约，被他盘剥掉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就跟别提外人了。
所以，我说服了自己，去赴这场饭局。
一进包厢，黄子爵笑脸盈盈地问候了我一声：“司葭，来这边坐。”
我一时有些难以适应，这副嘴脸我在陈淑敏这里也见过，相比黄子文，黄子爵倒更像是陈淑敏亲生的。
他们都一样的虚伪，和一样的势利。
他今天是要讨好我了。
人啊，真是矛盾呢。我一方面讨厌嫌弃着黄子爵，一方面又把胡之菲推向他，只因为我知道这对于胡之菲而言是最圆满的结局。
至于黄子爵，想必也是一样。一方面嫌弃我的出身和品位，一方面又不得不为了请我做伴娘而勉强装作“一团和气”。
我想，真的有人能够在吵架之后，完全不存在芥蒂，又能坐一桌上虚与委蛇吗？
我觉得在饭桌上从容开着玩笑，做着场面工夫的我已经不是我了，我的另一半分身悬空看着另一个自己，我又想，假如，我从前就有这般涵养工夫，我早在体制内混得风生水起了。
人，在起先，总想要做真实的自己，可是后来，都戴上了面具。
只因为，人们并不喜欢面具下的真实，令他们真心付出好感的，从来都是那个面具之上的自己。
……
送走了黄子爵和胡之菲，我搭上计程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车子行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申总的保时捷停在路边，刚想让司机停车，忽然发现车上还有人。
还是个女的。
我慌张道：“不要停这里。麻烦你帮我开进去吧。”
司机刚按掉计价表，表情有些不悦地接了一句：“你早说呀。”
所以，车子只拐了个弯儿，我就说“到了”，我只需要回避掉申总的车子就好，并不想让司机为难，可没想到换来司机更多的抱怨：“就这么两步路，还非要我开进来。”
我装作没听见，下了车。我知道，人的情绪有时候并不因为对方，是因为他自己，我无辜被波及，本来应该生气，但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门口的那辆车和车上的人所占据。
我做出了令自己都感到不齿的举动，小心翼翼地折回小区门口，将自己掩在绿化带之后仔细看车上的人。
正在这时，申总下车了，跟着车上的女人也下来了。
我的天，原来他是和前妻在一起。
那个身形上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忽然叫了一声“爱国”，上前两步拥抱了申总！
我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
我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心脏在胸腔里打鼓般地跳动，我的灵魂像孤魂野鬼飘荡在小区的道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开了门，关上门，我背靠着门，心脏依旧跳得奇快，又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让我的双腿发软。
我努力地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就算看到那女的抱紧申总，也不代表什么。
可还是满脑子都是那女人从身后拥住他的模样，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两个人如果没有什么，为什么女人会对男人如此依依不舍。
接着，下一个问题又涌上心头——一会儿申总回来，我该开口问他吗？
如果我问了，是不是我和申总的关系就完了。
小说里是这样写的，电视剧里也是这样演的，好像女人只有不说，才能让男人回心转意，而一旦撕破窗户纸，男人就没有必要回头了。
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我正靠着门，忽然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跳了起来。
申总也被吓了一跳，奇怪的说：“司葭，你刚到家？”
“嗯。”我不能开口，一开口，声音也发抖了。
他往前一步，扶住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往后瑟缩着，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忽然抬起手指拂了我的额头，说：“怎么都是汗……”
我自己也跟着摸了一下额头，的确如此，我脑子很乱，想不到有什么借口，只能重复他的话：“是啊，怎么回事呢？可能是有点热吧。”
“难道你是跑回家的？”申总笑着说，“那我怎么没在楼下看到你？我也是走回来的。”
我答不出来了，尴尬地笑着。
“歇会儿吧。”他拉开餐椅让我坐下，给我递了张纸巾擦汗，“我知道你喜欢运动。不过大冬天跑步很容易感冒，你还是小心一点……”
我忽然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是走回来的？你的车呢？”
“哦……”他迟疑了三秒，才回我，“我和一个客户吃饭，那客户喝多了，我不放心，让小马开车送他回家。”
他转开话题：“我去给你放水，你赶紧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心想，为什么说是客户？明明是你的前妻找你……
我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把纸巾扔掉。
……
洗完澡上了床，他从背后拥住我，随后开始解我的睡衣扣子，我感觉到男人灼热的胸膛和汹涌的欲望，我按住了他的手：“我好像真的感冒了。我觉得有点累。”
他的手流连了片刻，最终放开了我，我感觉他翻了身仰面躺在床上，说：“司葭，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会。”我没有翻身，隔着被子瓮声回了一句。
他长臂一揽搂住我，将我拨进他的怀里，抱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运气真好。在这个岁数还能遇见你。”
我微微挣扎了一下，他摸着我的脸，吻了下来：“我不怕被传染。如果你真的受了风寒，出身汗好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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