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我脸色不太对，已经走出去的秦玉林又折返回来。
“相信他们吧。”
秦玉林拍着我的肩膀叹了口气：“不相信也没办法，这种事你回去也帮不上忙——而且咱们再不走、等排险的人过来就走不了了。”
“……你才应该去做心理医生。”
我从担忧中回过神，看向秦玉林真诚说道：“这样我就可以省点力气，不用亲手打死你。”
说完我就跑出单元模块找车去了，虽然秦玉林的话不好听，但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现在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妥善处理好岳升的事，这样即便不能将功折罪，至少还能争取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
幸好“借车”的过程还算顺利。
杰德是调查部的副主管，有他的Id卡在，除了工程部门的个别特种车辆，停车场里95%以上的车辆都有启动权限。
在秦玉林的建议下，我们最终选择了一辆轻型救援车，虽然体型小、载荷量也不高，但它的底盘可以适应各种地形，而且速度比常规月球车快了30%左右。
最重要的是，这种救援车由于任务性质特殊，所以配备了门禁系统的紧急密钥，只要有相应的权限来启动程序，就可以绕过基地控制中心、自己开门离开蜂巢基地。
于是还没到十分钟，我们就已经驾车行驶在月表的平原上。
表面看来，这一切简直顺利的有点过分，但如果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所有环节都在杰德的控制当中。
他给了我Id卡用来启动车辆；刘愿和秦玉林可以弥补我对基地的不熟悉；肖海和刘祈可以保护、也可以掩护；而熟悉设备、技术和基地的林霜，可以让这一切在“暗中”进行。
当时房间里的六个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多余的，所以我现在有点不敢确定——是我在有限的条件里选择了这个计划，还是杰德预判了我的行为、专门给我提供了这个阵容。
如果是前者，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我已经落进杰德的计划，而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知道了！”
秦玉林突然拍了我肩膀一下，我猝不及防的歪了歪身子，连带着推动操纵杆、导致整辆车都猛地往左偏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急忙把车身回正，然后才腾出手给了秦玉林一拳：“你有病啊！不能影响安全驾驶不知道吗！”
“我可能知道【大灾难】是什么了！”
吱——
我猛地一脚刹车，大量月壤被急停的车轮挤到前方、灰白色的尘雾几乎将视线完全覆盖。
但我现在顾不上这个，一把拉住差点撞出去的秦玉林，激动地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刚才说什么？”
“我可能知道【大灾难】是什么！”
秦玉林说着，眼神像在天台上一样闪烁起来：“你知道‘奇点爆炸’假说吗？”
“知道一点。”
我点头的同时检索了一下记忆：“有科学家认为，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是由一个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的‘奇点’爆炸形成的。”
“就是这个！”
秦玉林重重的拍了下手，满脸都是一种狂热的恍惚：“准确来说‘奇点爆炸’不是爆炸，而是其内部的空间在急速膨胀——但这不重要，我们可以当成爆炸来理解。”
“想象一场地球上的爆炸，其释放的能量会将周围所有的一切、推离爆炸的中心，在冲击波的内侧、爆炸中心的外侧形成一个‘真空地带’——或许不是完全的真空，但这也不重要！”
“‘奇点爆炸’不是‘爆炸’、而是空间在膨胀，所以没有‘中心’、也不会有能量波推离什么，也就是说在‘奇点爆炸’的‘真空地带’，是可以有大量物质留存的！”
“……宇宙？”
我试着理解秦玉林的语无伦次：“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是一个‘爆炸’形成的‘空泡’。”
“但因为不是能量波形式的‘爆炸’，所以构成‘奇点’的物质不会被推到‘空泡’边缘，而是随着‘奇点’膨胀、各单位物质间相互远离，就像……水到水蒸气的密度变化？”
“没错！”
秦玉林亢奋的跺了跺脚：“月球、地球、甚至整个银河系，在‘奇点爆炸’之前，可能都只是一个类似原子、质子、甚至夸克的存在，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呃……明白。”
我一脸“不明白”的点了点头：“但这和【大灾难】有什么关系？”
“……”
秦玉林露出个无语的表情，沉了口气才继续道：“想想你那个梦，然后告诉我——‘奇点’外面有什么？”
按照常规逻辑来看，如果“奇点”是所有物质的总和，那么在‘奇点’之外就不会再有其他物质——但秦玉林显然不这么想，而且他还专门提到了那个“宇宙之旅”的梦。
我抿起嘴唇回想那个梦，很快就有了一个猜测：“其他‘奇点’？”
“没错！”
秦玉林又一拍手，状态再次变得狂热起来：“‘奇点’的外面是其他‘奇点’，如果形成我们这个宇宙的‘奇点’会爆炸，那么其他的‘奇点’是不是也会爆炸？”
“两个、甚至更多的‘奇点’开始膨胀，而这种膨胀必然是向外的，所以在膨胀开始之后，相邻的两个‘奇点空间’的外层，必然会发生接触。”
“同时，‘膨胀’意味着‘奇点’的外面存在空间——可能不是我们认知中的那种‘空间’，但肯定需要一个区域来容纳这种‘膨胀’——这个区域的容积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
“……不知道。”
“但无外乎两种结果。”
秦玉林比了个“耶”：“想象我们正在面对面的吹气球，由于驾驶舱的空间、足以容纳两颗膨大到极限的气球，所以两颗气球接触后，至少会有一颗产生位移。”
“但如果在我们中间加上一根管道呢？管道只能容纳一颗膨大到极限的气球，那么在两颗气球接触之后、我们又不停止吹气——会发生什么？”
“……”
我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肺活量和气球强度相同的话，两颗气球会陷入僵持状态、无法继续膨胀；但如果一方的肺活量较小，他的气球会回缩、甚至被挤出管道。”
“如果肺活量相等，但气球强度不同呢？”
秦玉林曲起手指、模仿两颗接触在一起的气球，接着将右手的手指完全展开：“有限空间内、膨胀力度相等，其中强度较差的那颗会被挤爆。”
“……”
我看着他舒展的右手没说话，因为从“其他‘奇点’”开始，就已经超出我的常规认知范围了。
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奇点”本身就是一个未经证实的假说，所以由此衍生出的其他推论，在我看来都像空中楼阁一样毫无意义。
但从客观的角度仔细想想，如果这座“空中楼阁”真的存在，那么它必然会倒塌下来，对于我们这些“住”在里面的人来说，那绝对算得上是一场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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